蜃氣樓

「不是要我陪你泡嗎？又想跑哪兒去？」

「去把水轉小一點。」貼近鼻尖的氣息像是水面上竄起的熱氣教少年無處可躲，對陌生環境的不安全感，更讓他無法像以往那般泰然自若。

「就放著讓它流有什麼關係？」少年難得害羞的模樣讓男人的聲音泛著笑意，他往前一步少年便往後退一步，直到退無可退了，堅硬的池壁抵住少年的背，那條弦像是已經繃到極限，輕輕一碰便會斷裂。

空氣中瀰漫的硫磺味讓少年萌生出些許暈眩的錯覺，比起剛進池的男人他相信他至少已經泡了二十分鐘以上，他的直覺建議他應該起來沖個涼，可是他鼓不起勇氣光溜溜地在男人面前走來走去，他真的好擔心他會因為自己無謂的堅持而昏倒在浴池裡。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覺得有些發燙，但他不確定發燙的原因是因為水池的溫度正在攀升還是因為隔壁若無其事挨著他坐的男人，他忍不住嘆了口氣，結果惹來男人淡淡一瞥。

「怎麼了？」

「沒什麼。」

「那沒事幹嘛嘆氣？」

「好熱。」

「夏天嘛。」

「我知道啊，都熱到快中暑了。」

「那你怎麼不起來？」

「你還在泡啊，我怎麼好意思。」

「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

「因為是我約你來的嘛，怎麼可以這麼沒義氣先落跑呢？」

少年的義氣之論讓男人轉頭看了他一眼，嘴角掛著微笑道：「說了也不怕被你取笑，其實我沒泡過溫泉，所以你開口約我來泡溫泉的時候，老實說我還蠻期待的。」

「不會吧？」溫泉不是很普及嗎？就算沒來過宜蘭，台北不是還有陽明山跟北投嗎？

「嗯，上學跟打工就夠我忙得暈頭轉向的了，哪有空玩啊。」閉目養神的男人忽然有感而發道，殘留在嘴角的嘲諷像是在對這個M型社會表達抗議，也像是在自我解嘲。

「是喔。」從小予取予求的少年雖然不太能夠理解怎會有人忙到連玩的時間都沒有，但為了幫助男人掃去陰鬱的心情，他故作輕鬆地用手肘頂了他一下。「不過就算泡過溫泉也沒什麼好炫耀的，家裡的浴缸也能泡不是嗎？重點是和誰一起泡吧？沒想到老師的第一次給了我欸，我賺到了。」

「是啊，我的第一次都給了你，凡事禮尚往來嘛。」男人摸著他的頭平視前方語重心長道，如此損人不利己的安慰方式，恐怕也只有少年才想得到了。

少年搧了搧臉只覺得自己的臉燙到快要燒起來了，他為自己的發言感到懊惱不已，原本開低級玩笑原本只是為了替對方解悶，結果遭人反將一軍，他巴不得挖個洞鑽進去。

「很熱嗎？」男人瞥了一眼，微微上揚的嘴角像是強忍著笑意。

「熱啊，我泡太久了，手腳的皮膚都皺了，我要先起來了啦！」男人一副看好戲的口吻讓少年再也顧不得羞恥心，既然沒地洞可鑽那他逃離現場總行吧？

只不過他的屁股才剛離開地面一公分便又讓對方攔腰扣了回去，男人環著他的腰把頭枕在他肩上，從背後壓上來的重量讓他差點心跳停止。

「幹、幹嘛啦？」靜默之間，少年再度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他無法預料男人下一步的動作，但光是像現在這樣一絲不掛摟在一起，也夠他神經緊繃的了。

「耳朵跟脖子都好紅，不會中暑了吧？」

「那你還不讓我起來？」像是貼著他耳朵說話的男人讓少年根本不敢回頭看，但儘管故意惡聲惡氣，男人卻沒鬆開他的打算。

「不是你說要陪我的嗎？」男人撈過他的臉一臉委屈道，少年本想發難，但卻被先發制人，才開剛口，便立刻被奪去了發言權。

起初輕點的吻帶了點試探，在確定過少年的意願之後，男人敲開他的牙關和他的柔軟緊密相纏，充滿了侵略性的吻讓少年不得不推開對方不斷欺近的胸膛，但被吻到渾身發軟的他，最終還是屈服於對方的攻勢，他伸出雙手攀住對方的肩膀才不至於失足落水。

「讓我說的話，我覺得你比龍鬚糖還好吃。」

「那當然…龍鬚糖一盒才多少錢——」當喘息未歇的吻還在嘴角流連，少年半掀著眼，濃墨似的眼底淨是對眼中人毫無保留的依戀。

男人像是被他逗笑了又忍不住低頭吻他，同時，摟著他的雙手已經直接把他抱到大腿上讓彼此正面相對。

少年還沒從那濃情蜜意裡頭甦醒過來，沒留意到自己正岔開雙腿跨坐在男人身上，潛藏在水底下呼喊著對方的欲望已經讓他無法理智思考，他回應著男人的吻之際，男人的手也伸到水底下握住彼此的男性徐徐套弄起來，他感覺得到少年正在他的掌心裡逐漸茁壯，他沒計算過這份渴望有多深，但他卻很清楚自己是唯一讓他陷入這份瘋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