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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要喝什麼?咖啡還是紅茶?如果要喝咖啡的話,咖啡豆剛好喝完了,只剩下即溶的可以泡——」

在踏進這道門之後,他和學生的對話向來都是從民生問題開始往下延伸,十七歲的少年沒有意想中的叛逆不遜,謙恭有禮的他總是不忘在他教學講解之前先奉上一杯茶水,細膩文氣的舉止,不難察覺出少年本身受過非常良好的家教。

「即溶的也沒關係,有得喝就好了。是說——來了兩個禮拜今天都是第六堂課了卻一次也沒碰過你爸媽,你家裡通常都只有你一個人在嗎?」

「嗯,爸媽是挺忙的,他們自己開公司,不忙到三更半夜是不會回家的,有時候去海外出差一去就是兩三個禮拜,就連我都得碰運氣了,你見不到他們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你不會覺得寂寞嗎?」

「不會啊,早就習慣了有什麼好寂寞的?」懂事之前他都和保姆在一起,懂事之後各個學習期的家教老師就成了他的玩伴。

因為從一開始他就是過著這樣的生活,所以他並不在乎他旁邊這個原本是屬於他父母親的位置會由誰來填補。

反正不管後來居上的人是誰,永遠都不會有人願意為了他的人生駐足,他唯一面對的,就只是接二連三的過客,以及過客罷了。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眼尾餘光卻忍不住去瞥書桌前,貌似若有所思的少年。

濃密黑長的睫毛輕輕垂落在下眼瞼那片稍微泛著黑眼圈的白皙肌膚下,即使他們才相處第六次,前前後後還不到十二個小時,他卻從那番沉默裡,接收到少年的超乎同年齡同儕的包容與理解,還有那顆意外堅韌的心。

「程澄,你在學校有要好的朋友嗎?」他把咖啡杯推到一旁,拉近椅子雙肘靠在桌面,深怕自己的眼睛遺漏絲毫細微的反應,卻見少年白了他一眼,忍俊不住道:

「當然有啊,你把我當成自閉兒了嗎?別看我老是一個人,我可是身心健全的少年,在校內參加的社團活動也不少呢!」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見他煞有其事地模仿舉重的動作,一點都不適合他的粗獷風格,也讓他忍不住嘴角輕揚。

「我爸媽都無所謂了,你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場面話你也信?隨便聊聊而已嘛,畢竟我不念高中很久了,不曉得現在的小孩子都在想什麼。」他一笑置之只當少年是在埋怨自己多管閒事,的確,以他一個救火隊的立場而言,他似乎過問太多了。

「有這麼久嗎?你今年不是才大二?說我是小孩子的話你又是什麼。」少年扁了扁嘴顯然對他的評價很有意見。

他起先板起臉故作老成,後來又惡作劇也似的搓亂了他的頭髮,不知為何下意識就做出的動作,卻自然得讓嬉鬧聲頓時充滿了整個房間。

少年邊躲邊反擊也不忘還以顏色,非得把他的頭髮弄得和他的一樣亂不可,結果戰場從書桌前面轉移到床邊,一個不小心被床腳絆倒的某人把另一個人撲倒在床上,冷不防拉近的距離讓周遭的空氣忽然稀薄了起來。

經過幾秒鐘的對峙,率先回過神來的一人若無其事地起身整理儀容,笑著拉起對方之際又不忘雪上加霜,把那頭原本就已經亂到不行的頭髮親手揉成鳥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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