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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怕…你在怕什麼?」

「我不知道……陳麟是我的室友也是我很好的朋友,可是……」

「可是什麼?」

「你先回去好嗎?明天晚上我會去找你的。」

「向槐——」就在鐵門即將掩上的時候,沈仲宇忽然伸手擋住了它。隔著門縫,蘇向槐看見他的嘴角微微抿起,少了輕忽的調笑,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我在花蓮對你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

明知道不應該,但他還是選擇別開了視線,他聽見男人又喊了他一次,但這一次他只是輕輕道別,假裝沒聽見挽留。

「願望要是有這麼容易達成就好了。」他背過身把門關上,再風花雪月的浪漫在觸及現實面之後根本就不堪一擊,他捂著耳朵蹲在門邊,依然無法把楊紅清的聲音隔絕於外。

「發現你失蹤的那天我甩了仲宇一巴掌……我實在是太生氣了才會——」

不就是剛剛電話裡頭講的,他聽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沒有插嘴的機會。

「向槐,有件事學姐必須坦白跟你講,仲宇他是同志,這個秘密是文詡偷偷告訴我的。我感覺得出來他對你挺有好感的,可以的話不要和他走太近……」

「為什麼?」

「仲宇雖然也是我的朋友,但也沒有你跟我親,反正你又不是同性戀……能避則避盡量不要跟他傷了和氣,最重要的是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傷害,仲宇這個人太有手腕了——」

所以呢?

問號的後面是永無止盡的緘默,他不敢問,也不敢告訴楊紅清,他其實已經跟沈仲宇發展成戀人的關係了。

蘇向槐拖著腳步回到房間躺在床上怎麼也闔不了眼,他望著天花板發呆直到陳麟提了兩袋食物進門大聲吆喝,才重新打起精神若無其事地走出去迎接他。

「咦,沈老闆呢?」

「他先回去了。」蘇向槐叉了塊鹽酥雞送進嘴裡,陳麟忘記放小辣了。

「啊、我買了好多……那你多吃一點,這邊還有魷魚羹,我去拿碗來倒。」

蘇向槐感慨地望著陳麟走向廚房的背影,同居兩年以來今日最體貼,想必這件事也把他嚇得不輕吧?「陳麟——」

「嗯?」籃球少年專注地倒著羹麵,大概裝了八分滿之後才把剩下的湯汁擠進自己的碗裡。蘇向槐其實不怎麼餓,不過他的室友據說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他也不忍心辜負他辛辛苦苦買回來的食物。

「禮拜五放了你鴿子,還有拖到你回老家的時間真不好意思……你媽應該打電話來催了吧?」

「哪有!我媽很擔心你欸!每天照三餐打電話來關切進度……剛剛在路上才又跟她講完而已……她還要我問你這禮拜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她說要煮豬腳麵線替你壓壓驚——」

「是喔?」蘇向槐撥了一些油麵到陳麟碗裡,順便把九層塔挑出來丟給他。

「我媽超想你的啊!她說每次上台北都來匆匆去匆匆,都沒能好好煮一頓飯請你,所以一直逼我帶你回去啊!」

蘇向槐捧著碗默默將麵條送進口中,面對陳媽媽的盛情難卻,老實說他也感到非常過意不去。

「阿槐你就不要再抗拒了!我媽真的沒有想像中恐怖啦!出了這樣的事你如果還不回去給她看看,她可能會自己殺上台北,到時候我就保不了你了。」

「好吧。」

「誒?」怎麼突然這麼爽快?

「不過明天下午已經約了紅清學姐見面,可能要後天才能下去……你要等我嗎?還是要先走你再到車站接我?」

「幹嘛這麼麻煩?一起走就好了。乾脆我陪你一起去找學姐,大家都這麼熟了她應該不會介意吧?」

「嗯…應該不會吧?只是報告近況而已……」拉個人去也好,至少關於沈仲宇的敏感話題就不會被輕易提起。

雖然楊紅清是他喜歡過的人,但事過境遷這份感覺早已隨之昇華,他如今也不想從她嘴裡聽到任何負面的話語,儘管她所憂慮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

「阿槐,既然你要跟我一起回南部,你要不要順道回彰化看看?」掃光羹麵之後陳麟吃起桌上的零食,他買了三人份的大腸包小腸,很快地將一份解決下肚。

「彰化…很久沒回去了。」

相對於陳麟的好胃口,蘇向槐才吃了幾口就吃不下了,壓抑不住的浮躁讓他食不知味,他端著碗攪了幾下油麵,已經糊成一團了。

「是說,我被阿皓軟禁的時候,他好像有接到一通院長媽媽的電話?」

「喔,是沈老闆拜託她打的啦!為了找到那個金毛仔他還特地到彰化把吳院長接上來……沈老闆真的很有心欸,我只找了一個台北市,他卻幾乎跑了北台灣一圈,還有啊,他家好像挺有勢力的,要不然失蹤人口的案子那麼多,警察根本就愛理不理的。」

沒說他都不知道……以為他只會瘋言瘋語也搞不清楚哪句話是真的……蘇向槐吸了下鼻子又把酸意嚥了回去,他不想被陳麟察覺異樣。

「阿槐你不吃了嗎?」見他把碗擱下,陳麟可惜地嘖了聲,蘇向槐把幾乎沒動過的羹麵推到他面前,只拿走裝著炸香菇的紙袋。

「對了,院長媽媽昨天下午就搭車走了,不過她有留一封信給你,我放在你房間的書桌上,你有看見嗎?」

他搖搖頭,是真的沒看見,他連倒在床上的時候腦子裡也是一片混亂,對於這幾天所發生的林林總總他反省了很多,總覺得阿皓的瘋狂有一半是他親手造成的,如果當初自己願意繼續留在育幼院,結果是不是就會有所不同呢?

究竟…為他人奉獻自己的人生值不值得?這個課題或許還需要再走一段路程才會得到解答吧?

待漫長的晚餐時光結束,蘇向槐回到房間,白色的信封靜靜躺在桌上,他坐在床尾抽出了信紙,薄薄的,只簡單寫了半張。



給親愛的小槐: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回到慈聲了。
我知道你心中有怨,不管是當年還是現在,沒能及時保護好你都是我的責任,我不敢乞求你的原諒。
如果你願意的話,希望你能抽空回來一趟,不要忘記你還有慈聲這個家,我一直在等你。



                                            院長媽媽



他把信反覆看了幾遍,心底卻連絲毫的激盪也沒有,對吳美麗也好,對慈聲也罷,「他的家」,永遠都不會建立在一個曾經傷害過自己的地方。

「阿槐,快十二點了你要先洗嗎?」陳麟走到門口瞥見他把某樣東西丟進最底層的抽屜關上,微微揚了眉毛之後便又逕自走開。

明天就去買直達高雄的車票吧?他披著毛巾坐上客廳沙發,決定先傳封簡訊告訴老媽這個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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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紙醉金迷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