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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不好意思,麻煩妳請給我兩間單人房——」程澄扶住另一個男人的肩膀,隱約散發出的酒臭味和鬆脫的領帶,不難推敲這兩個人大概剛經歷過一場拼酒大賽。

「先生,確定要兩間單人房是嗎?」商務旅館的服務人員為難地看了他旁邊爛醉如泥的男人一眼,意識到她的目光去處,程澄露出苦笑扣住橫過自己肩膀的手,使力將不斷下滑的身軀往上托。

「算了,還是請妳給我一間雙人房吧!有兩張床的那種——」明明在餐廳門口送客時人還很清醒,怎知一上計程車立刻原形畢露……程澄吐了一口大氣,認命地攙著李宜軒進電梯上樓,好不容易用房卡打開了門,忽然一個重心不穩,人已經撲通倒地。

光想像也讓人覺得很痛的悲慘畫面讓程澄在原地默哀了幾秒鐘,他懷抱著罪惡感將李宜軒從地上拉起一鼓作氣扔到床上,沒想到他看起來不壯,但短短幾步路倒也教他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還以為你很能喝……看來也只是空有酒膽……」他站在床邊沒好氣地扯下領帶,本來打算先洗個澡的,但回頭望見床上那灘爛泥,心想就這麼放任李宜軒睡到天亮也不是辦法,於是便爬到床上去。

「你幹什麼?」

冷不防睜開的眼睛讓程澄嚇了一跳,停留在襯衫第二顆鈕扣的手指因此顯得進退兩難,他清了下嗓子企圖若無其事走開,但屁股才剛離開床面,忽然一隻手過來環住他的腰身,一聲驚呼過後,主客關係已經轉變。

「你幹什麼?」他驚魂未定地盯著他瞧,但他的原句照抄卻惹來李宜軒會心一笑。

「那你剛剛又在幹什麼?」他瞇著眼看似帶著朦朧醉意,拖曳著幾絲慵懶的低沉嗓音不像防禦反而類似挑逗,程澄倒吸了一口氣故作鎮定道:

「沒幹什麼,只是想說你穿著襯衫睡覺可能會不舒服,所以雞婆想幫你解開鈕扣讓你輕鬆一點而已……不、不然你以為我要幹嘛?」

「我怎麼知道?」

留意到他眼底閃過一絲狡猾,程澄頓時會意了過來。「原來你是裝醉在騙我嗎?」

「喝了那麼多酒怎麼可能不醉?只不過這幾年酒量練得還不錯,還不至於醉到不省人事就是了。」

「說謊就說謊還這麼多理由!讓我起來!」惱羞成怒的程澄抬起手臂想起身,但跨在他身上的男人非但不動如山,反而擒住他的手扣在兩側。

「你想幹什麼!」

「你就這麼討厭親近我嗎?」由於掙扎得太激烈,李宜軒不得不稍微施加力道才將程澄箝制在自己的勢力範圍之內,他透過鏡片望著後頭那對驚慌失措的眼,只覺得他們之間的隔閡似乎不只這副眼鏡。

「對一個毫無感覺的人有什麼好討厭的!」

「毫無感覺嗎?你是說真的嗎?」傷人的話一句也嫌多,李宜軒抿起唇,臉上的表情悲傷得像是心都粉碎了,但他這副模樣看在程澄眼底卻只覺得他莫名其妙。

憑什麼?他到底憑什麼裝出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當初被拋棄的人是他不是嗎?既然都決定不要他了,今天又何必來招惹他?他真當他連這點志氣都沒有嗎?

「程澄……」

「拜託你不要再用這種口氣叫我的名字!你到底想怎樣!」忍無可忍之下程澄選擇反擊了,他怒目相迎,使出吃奶的力氣想掙脫他的掌握。

當李宜軒從那張怒氣騰騰的臉上看見他對自己的不諒解以及怨恨之時,他垮下嘴角,默默鬆開了手頹然坐在床邊。

「下次再對我動手動腳的我就告發你對員工性騷擾!不信你可以試試!」程澄一重獲自由便立即從床上跳起來和他拉開距離,他撫著略微發紅的手腕站在門邊渾身豎起了防衛的刺,李宜軒抬頭看他,跟著扯出一絲苦笑。

「好啊,只要能改善你對我的印象,無論你想做什麼都好……」

「發什麼神經啊你……」程澄原本只是想給他一個口頭警告,殊不知對方卻認真了,害他頓時不曉得該接什麼話才化解眼前這尷尬的氣氛。

「抱歉,也許我真的有點醉了……這幾年衝得太快,好像把身體搞壞了……剛剛若有什麼得罪之處,還請見諒……」李宜軒說著說著又給了他一個討好的微笑,程澄見他堂堂一個部經理低聲下氣至此,也無法再繼續惡言相向。

「沒、沒什麼啦!需要我幫你倒杯水嗎?」他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時語氣已經柔軟了不少。畢竟李宜軒會喝得這麼醉,有一半也是替他擋酒來的,熟客姑且不提,去年因為品質不良而得罪的人也藉機公報私仇在餐桌上頻頻勸酒,要不是因為他真的喝不下去了,也犯不著欠李宜軒這個人情。

「我感覺得出來你其實還是很關心我的……」在伸手接過程澄端來的水杯時,李宜軒情難自禁去握住他的手,只可惜下一秒就被冷酷甩開了。

「你未免也太自我感覺良好了。」

「是嗎?那你為什麼不丟下我自己回台北去?」

「現在都幾點了?早就沒高鐵了。」

「沒高鐵確實是一個很好的藉口,不過你也可以自己住一間房啊,又何必特地留下來照顧我?」

「那、那是因為——」

「因為什麼?」李宜軒的目光從頭到尾都沒從他突然漲紅的臉龐移開過,他執拗地等待一個答案,哪怕再遲都沒關係,他只是想捕捉那麼一點點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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