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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很小,尤其在擠了三個大男人之後。

陳麟非常有魄力地拿出待客之道把電風扇開到最強對著沈仲宇吹,自己則跟蘇向槐擠在長沙發上汗流浹背。

沈仲宇端著碗不曉得該如何下箸,至於隔壁桌那一國(沒錯他們連坐姿看起來都像是一國的)已經各自夾了些食物吃將起來,一個異常沉默,一個吸了一大口加冰青草茶之後刻意與他四目相交。

「沈老闆——」

沈仲宇連咬都沒咬一口氣吞下金針菇,差點沒噎死。「你可以叫我沈大哥。」

「沈……」陳麟發現自己叫不出口,沈仲宇隨口問道:

「你也是S大的學生嗎?」

陳麟反射性點了點頭,蘇向槐雖然低頭扒著招牌冬粉,卻也非常低調地瞄了隔壁座一眼。

「學長,叫學長也行。」

「你也是我們學校的嗎?」

「唸過一年,勉強算吧?」沈仲宇放下碗筷鬆開領帶,這間屋子熱得跟火爐一樣怎麼住得了人啊?

原來他唸過他們學校,但他卻一點也不知道……他連一個字都沒跟他提起過……正當學長跟學弟進行相認大會時,蘇向槐彷彿事不關己繼續他的進食活動,他起先夾了一塊香菇,後來索性把塑膠袋裡頭的香菇都挑到自己碗裡頭。

陳麟不吃香菇,但他記得沈仲宇每次喝煲湯幾乎都會點香菇雞湯。

「所以…你是阿槐系上的學長嗎?」一直喊餓的人打從進門之後連塊豆腐都沒動過,手上那杯特大杯的青草茶倒是已經去了一半。

「不是,我學商的。」

「那你是怎麼跟阿槐認識的?」

沈仲宇不自然的停頓讓蘇向槐感到胃部像是脹氣,而且是很不舒服的那種,他連送到嘴邊的天婦羅都失去了咀嚼它的衝勁。

「呃、有點口渴,可以給我一杯水嗎?」

「你可以喝我的桔茶,不過是去冰無糖的……」蘇向槐僵著臉開口講了上樓後的第一句話,沈仲宇伸手接過,給了一個極具殺傷力的微笑。

「沒關係,有得喝就好。」

「要冰塊嗎?我去拿。」

「那就麻煩你了。」趁熱心的陳麟跑去廚房敲冰塊時,蘇向槐壓低了聲音道:「你是故意的嗎?明明之前在公司掰得那麼順口——」

「這麼怕被你室友知道是做賊心虛嗎?你跟他是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能是什麼關係?我跟他只是——你到底是來幹嘛的啊!」沈仲宇的口氣聽起來很可惡,可惡到讓他想起他們剛認識的時候。

沈仲宇忽然抓起塑膠杯吸了一口,急轉直下的發展讓蘇向槐留意到身後接近的腳步聲。「咳,這杯桔茶真的不甜。」

「給你大杯子,把封口打開直接倒進來吧!」陳麟的切入迫使兩人的對話再度中斷,早在一樓就已經埋下的導火線,如今正遊走在引爆邊緣,蘇向槐握著筷子,戳了碗底的食物幾下。

「謝啦學弟!不好意思麻煩你了!」沈仲宇若無其事挽起衣袖把桔茶倒到裝著冰塊的玻璃杯裡頭之後,還特地留了半杯給蘇向槐。

「病人要多補充一點維他命C。」

蘇向槐哀怨地瞪了他一眼,桔茶明明是他買的,他卻不得不接受對方的賞賜。但為了保守秘密,他還是能屈能伸地說了聲謝謝。





送走沈仲宇後,蘇向槐整個人累癱在長沙發上,陳麟清完垃圾回來見他縮在沙發一角,食不知味地吸著依然還剩半杯的桔茶,忽然一句話都不想說,跟著坐下打開電視隨便轉了一台看。

「陳麟……」

「幹嘛?」

「破壞了你的晚餐,對不起……」

「又沒什麼,更何況你第一次帶客人回來,好好招待也是應該的。」

那句第一次讓蘇向槐覺得皮膚像是被針扎了一下,他乾笑幾聲,拿回擱在桌緣的手機打算回房。

「誒?你昨天打了這麼多通給我喔?」翻了一下未接來電,從昨天下午17:02開始就陸續有電話進來,大概每五六分鐘就一通一直到17:27為止都是陳麟的號碼……難怪昨天晚上會那麼生氣了。

「回到家之後就沒打,不然你的手機應該會被我打到沒電吧?」陳麟漫不經心地回,手中的遙控器不停切換著頻道。

「抱歉…我不知道你會找我……下次我會記得把手機帶出去的。」

不找你是要找誰啊?我們不是住在一起嗎?幹嘛老是一副沒有人會擔心你、在乎你的表情!不過這些話,陳麟還是默默讓它流到胃部消化掉,他淡淡喔了聲,按掉遙控器開關。

「我去洗澡了,記得吃藥。」

「藥?」蘇向槐愣了下,循著他無奈的視線眺過去,才發現廚房的流理台上,昨晚從診所拿回來的白色藥包正靜靜躺在那裡,他連忙說了聲好,陳麟才放過他走進房間。

結果經歷了一整晚的緊張與混亂,他還是沒機會安慰失戀中的陳麟,幸好距離禮拜六還有一兩天,他還有時間盡這份心意。

對了,之前聽小莫提過最近有某樂團的演唱會,似乎也是陳麟喜歡的樂團,如果時間剛好落在這個週末的話,他就招待他去看吧!反正目前最困擾他的問題,已經不是缺錢這件事了。

等浴室的空檔,蘇向槐躺在床上將手機裡頭顯示的未接來電往前翻,沈仲宇今天也打了好幾通電話給他……他也是因為找不到人所以才跑到家裡來的嗎?

他記得他下午有跟公司請過假,只是不是直接打給他。

暫時…暫時除了公事以外不想再與他有所接觸,因為會在意,所以那般曖昧的態度更教人難以忍受。

沈仲宇或許真的如他所說的只是順道過來看看而已。

畢竟紅清學姐對自己還是很關心、畢竟他的事業夥伴因為女友的緣故也被迫監護著自己、畢竟人情壓力也是一種責任,所以他才會像照顧小動物似的,定時給予餵養吧?

「阿槐——」

「嗯?」蘇向槐猛然坐起,不知所措地望向門口,陳麟打著赤膊,身上只穿著一條寬鬆的短褲。

「你哭了?為什麼?」一陣沉默過後,忽然流洩出來的嗓音沙啞得不像他認識的陳麟,蘇向槐用手背抹了抹臉,似乎連自己也不清楚原因。

「我、我剛打了個呵欠——哈哈…有時候太累了打呵欠都會流眼淚,我沒哭啦!講得這麼嚴重連我都被你嚇到了——」

從門口到床邊不過兩步,陳麟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手背上的淚痕猶濕。

「陳麟?」蘇向槐整個人被震懾住,睜大眼睛盯著他。

「有事就說出來,為什麼要忍?」

「我沒有啊。」

「你總是沒有……你有的最多的,就是『沒有』。」

「是真的沒有啊,你會比我自己清楚嗎?」像是被抓得不高興了,蘇向槐用力揮開他反而被掐得更緊。

「從昨天早上開始,你整張臉都寫著我很傷心我很難過……我身為你的室友難道不能問嗎?」

「我哪有?感冒就不能臭臉嗎?你看過哪個人生病了還嘻皮笑臉的嗎?」

「那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不是一樣都要生活?再不舒服看到人還是得打招呼啊!我只是不想笑不可以嗎?」蘇向槐這次是真的甩開了他的手,他握著自己泛紅的手腕,沒想到陳麟的力氣這麼大。

「阿槐……」

「你洗好了嗎?那換我去洗。」蘇向槐沒理他,逕自走到衣櫥拿了睡衣後便打算結束這個話題,但陳麟,卻在他經過面前時從背後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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