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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到公司,蘇向槐見到Allen Lee就沒什麼好臉色,除了公事上的討論外他一句閒話也沒理睬過,幾次鎩羽而歸的Allen Lee趁他落單的時候逮住他,硬是把他留了下來。

「你怎麼了?今天幹嘛一直躲著我?」

「有嗎?大概是因為今天比較忙吧?」

「哦?那忙完之後可不可以陪我去101逛逛?你老闆說要請吃飯但我不是很想去,你能去幫我推掉嗎?」

「你可以去逛101但卻不能去吃飯老闆那兒怎麼也說不過去,要不把餐廳地點改在85樓的話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我是不反對啦,反正你都會陪我對吧?」

「可能沒辦法……我要去盯一下電氣課的進度,先失陪了。」以往覺得友善的笑容現在竟覺得十分礙眼,蘇向槐絕對不是排斥同志,他只是討厭被戲弄尤其還是明知故犯的那種,這個Allen Lee偏偏犯了他的大忌。

「你變得好冷淡……是不是Sean跟你說了我什麼?」

「有什麼好說的?我真的有事要忙,你如果有其他事情,我想蔡國富應該很樂意為你效勞。」

「我就想要你不可以嗎?」

蘇向槐愣了一下,Allen Lee跟他之間的距離瞬間拉近到只差一步就碰到了。

「你今天這種反應我一點也不覺得意外,我跟Sean認識了這麼多年很清楚他的手段,他怎可能錯過任何可以打擊我的機會?」

「他才沒有!是你自己隱瞞在先少怪罪到別人頭上!」

「我對你沒有隱瞞啊,是你自己遲鈍到沒發現我對你的暗示……既然你現在都知道了,我們不妨開門見山吧?你跟Sean是什麼關係?是普通朋友還是會上床的那種?」

「這個問題跟公事一點關係也沒有,我沒有必要回答你。」

「誰跟你談公事了?你身上有Sean慣用古龍水的味道,你脖子上的吻痕也是他留下的對吧?每次只要我一提到Sean你的眼神就很不一樣,就連剛剛也急著替他撇清,要說你們之間什麼都沒有鬼才相信——」

「我要去忙了,請讓路。」蘇向槐正眼都沒瞧他,一心只想離開,但Allen Lee卻只是抿嘴一笑,把他逼到牆角。

「急什麼?聽我把話說完再走也不遲。」

「你說,你老闆如果知道你跟男人搞在一起,你這家公司還待得下去嗎?」

蘇向槐怔了怔不過很快又恢復了鎮定。「無憑無據的你愛說就去說隨便你。」

「哦?你能隨便那Sean呢?他也能隨便嗎?堂堂瀚唐集團未來的接班人居然是同志的這條新聞應該會熱賣吧?雖然我不缺這點小錢,不過光是想像他被媒體追到抱頭鼠竄的畫面也夠我樂上好幾天了。」

「你自己不也是嗎?有什麼好爆料的?更何況他還是你同學!你們昨天不是還一起喝酒嗎?」

「是又怎樣?同學是過去式了,喝酒也純粹只是應酬,跟他相較之下,我不過是個小老百姓,而他是什麼?嘖嘖嘖,身價上百億的名人欸。我從以前就看不慣他作風,什麼都搶著出頭好像有錢多了不起一樣……你也是吧?也是看上他的錢才跟他在一起的吧?要不然他這個人有什麼好?男人玩過一個換一個,也比我好不到哪兒去——你是他第幾個?要不要考慮我看看?我的技術也不會輸他——」

話都還沒說完,蘇向槐便賞了他一個巴掌,Allen Lee揉了下臉,頗不以為然道:「裝什麼純情啊?他每一任最長都不會超過兩個月,等到被拋棄的時候就別怪我沒給你忠告!」

「謝謝你的忠告,但我不需要。」蘇向槐面無表情地推開他往門口走去,Allen Lee望著他的背影顯然心有未甘。

「你以為我只是嚇唬你的而已嗎?Sean的事我真的會去說。」

明知自己不該動搖,但蘇向槐還是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不過事情並非沒有轉圜的餘地,你應該感覺得出來我對你很有好感,不如這樣吧?你讓我上你一次,Sean是同志的事我就當作不知情如何?要不然我一火大把他所有荒唐事都抖出來,到時候場面就更難收拾了。」

「你說什麼?」蘇向槐簡直不敢置信,到昨天為止都還是那麼隨和可親的一個人,怎能在被撕下假面具之後化身成惡魔?

「你就繼續裝蒜吧?我絕對有辦法把Sean搞到身敗名裂!我在一樓等你,十分鐘,你好好考慮吧!」

蘇向槐不曉得他是打哪兒來的自信,但他當時他卻在走出會議室之後幫他推掉老闆的飯局還編了個藉口早退。站在路邊抽菸的Allen Lee一看見他下樓喜出望外,立刻踩熄菸蒂伸手招了輛計程車。





散落一桌的照片讓沈國書拄著額頭神情掩不住凝重。

他起先只是為了預防萬一所以找人查了那個男孩的背景經歷,想不到他非但和他的兒子住在一起還狀似親密,他怎麼也無法置信他引以為豪的獨子居然對另一個男人流露出疼愛的表情。

「爸您找我?」

「坐。」沈國書交代秘書把門關上並不准任何人來打擾,沈仲宇瞥見桌上的照片以及蘇向槐的個人資料時先是愣了愣,後來不怒反笑道:

「爸,您想見向槐跟我說一聲就行了,何必大費周章跑去弄這些模糊不清的照片?」他稍微翻了一下,有住家附近從監視器翻拍下來的照片,也有最近在機場出現的照片,更令他訝異的是居然連他昨晚去接蘇向槐的照片也有……沈國書昨天下午不是還來找過他嗎?難道他當時就已經知道他們的事了嗎?

「你是不是欠我一個解釋?」

「其實這件事我一直想找機會告訴您——」沈仲宇話才說了一半,便讓沈國書抓起照片一把甩到臉上。

「你太讓我失望了!」

「失望是因為我沒把您的江山打理好?還是因為我喜歡的是男人?」

沈國書忍無可忍一巴掌呼了過去,沈仲宇歪著頭揉揉臉,起身走人。

「你上哪兒去?」

「既然您不想談,我當然是回辦公室去把沒處理完的事情接著處理,都已經讓您老人家失望成這樣了,當然得想點辦法來彌補。」

「回來坐下!」

沈仲宇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沈國書把照片推到他面前厲聲問道:「你們這樣多久了?」

「您又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要不是G.D.的案子被精奇拿走,我還不會想要去查那個男孩子!」

「您在懷疑什麼?懷疑向槐從我這兒竊取情報好讓他們公司跟我們搶案子嗎?」

「我會做出這個判斷並不只是因為一次巧合,G.D.的事情就算了,美國技轉的合約要不是我當機立斷提高合約金能這麼順利簽下來?你知不知道老姜私底下又透過關係去遊說客戶端的高層不要和我們合作?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只要是你經手的和精奇有關的,哪個案子不是一波三折?」

「案子Run得不順責任在我,我一定會找相關的業務團隊來檢討,但我實在無法認同您硬要把這些問題都賴到不相干的人頭上……」

「怎會不相干?你們不是還住在一起嗎?」沈仲宇簡直是嗤之以鼻。

「爸,在您眼中我是這麼公私不分的人嗎?」

「我已經沒辦法分辨了……女人就算了你還跟男人鬼混……臭小子你的私生活怎能這麼不檢點?你那天帶他來吃飯的時候我應該立刻轟他出門的!」

「和男人鬼混就是私生活不檢點嗎?您怎麼不換個角度想,其實你兒子是個同性戀呢?」

「你給我住口!」

「我都還沒講您就激動成這樣了,要是我說出真相、告訴您您寄予厚望的兒子從國中開始就發現自己對女人沒興趣的話,您豈不是要氣到腦中風?」

沈國書鼻翼兩側的法令紋因冗長的沉默更往下陷,他瞪著沈仲宇像是用盡渾身力氣去壓抑怒火,他的聲音冰冷得像冰窖。「我一再給你機會為何你就是不懂得珍惜?」

「爸,您以為只要否認就能改變我是同志的事實嗎?我昨天也已經間接回答過你了,我跟女人是生不出孩子的……你要嘛就接受我的性向,不然就當作沒生我這個兒子吧?」沙發上的沈仲宇雙手交握,口氣雖然平淡但卻充分表達了絕不妥協的堅毅,沈國書逼自己移開視線深呼吸了一口氣。

「你現在是在威脅我嗎?」

「不是,我只是告知您我的決定。您如果無法尊重我的選擇我也絕對不會造成您的困擾,我會離開瀚唐的。」

「你剛說什麼?」

「我說我會離開瀚唐。」

「還說不是在威脅我?你明明就是在逼我就範!你了不起……吃定我沈國書就只有你一個兒子……你好啊你……」

「爸我沒這個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接納我和向槐,他真的是個好孩子——」

「好孩子?」沈國書失笑道:「既然好孩子還會跟你攪和在一起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情來?你走!你給我走!隨便你愛去哪兒就去哪兒!最好永遠都不要回來了!我沈國書就當我是絕後了!以後瀚唐也跟你完全沒有任何關係了!」

「爸——」

「我叫你滾沒聽見嗎?」

沈仲宇看著他的背影徹底體認到被拒之於門外的挫敗感,心知氣頭上的父親聽不進任何話他只好先做出退讓。

聽見關門聲後,沈國書拔下眼鏡摀住臉卻怎麼也遏止不住粗重的呼吸,就算用痛心疾首,也不足以形容他此時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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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紙醉金迷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