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氣樓

「她回去了？」程澄頭也不回地繼續洗他的菜，李宜軒走進廚房靠在冰箱門上，頻頻對水槽裡支離破碎的蔬菜投以哀悼的目光。

「回去了。」

「怎麼來一下就走？」

「她也是個大忙人啊，說還要送紅酒過去給她老爸，就送她下樓了。」

「是喔，我還以為是因為我在這兒所以她才連五分鐘都待不住呢。」

「你想太多了，我相信她也是很高興見到你的，下回再約個時間大家敘敘舊吧？」

「有什麼好敘的？」

「怎會沒有？你們不是也好幾年沒見面了嗎？」李宜軒討好似的從背後摟住他，程澄掙開他的懷抱兀自拿起菜刀切菜，氣勢凌人。

「我和她還是不要見面比較好，她又不喜歡我。」

「你怎會這麼想？」

「因為我不喜歡她啊。」程澄一時心直口快沒管住嘴，情緒脫口而出的當下他也後悔了。他沒敢回頭看李宜軒的臉，只是他頓了一下又改口道：「是我自己小心眼啦，不過你還是可以繼續和她當好朋友，我不會在意的。」

「誰說你小心眼了？」李宜軒揚揚眉，沒好氣笑道。

「我自己覺得。」程澄自說自話也不管李宜軒有沒有聽見，其實光看他切菜的動作，也足以想見他目前有多浮躁。

「程澄，凱瑛她只是——」

「我知道，所以我不是一個字都沒過問嗎？」當切菜變成剁菜，任誰都看得出他的確是在生悶氣，李宜軒擔心他誤傷自己，摟住他腰的同時也順道拿走他手上的兇器。

「程澄，你想知道什麼你就問，我們之間沒有秘密。」他將他壓在流理台前讓他面對自己，他希望用溝通的方式來解決他們倆的問題，而不是一味的背對逃避。

「我…唔…其實也沒有什麼想問的啦。」程澄望著他欲言又止，在那雙清澈誠懇的眼神之前，他很想一股腦地把心裡話說出來，可是成年人的理智卻讓他將那股衝動硬生生吞了下去。

他是真的很小心眼啊，明知道李宜軒心裡只有他，卻還是無法忍受其他人對他表示好感。這種吃醋的幼稚舉動在年輕的時候做或許還會被認為可愛，但套用在老大不小的他身上，可能就是不明事理了。

「那幹嘛一直繃著臉？」李宜軒的臉上始終掛著溫和的微笑，察覺到他對自己的包容，即便是程澄也不禁為自己小氣巴拉的行為感到臉紅，他避開他的凝視支吾其詞道：

「呃、因為還是有點不高興……就、有點小在意……」

「在意什麼？」

「我好像無法成為你依靠的對象……」不知為何，程澄的表情看起來竟有些沮喪，李宜軒不發一語只是撫著他的臉，耐心等待他把話說完。

「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程澄握住他的手直直望入他的眼，儘管他從以前就知道李宜軒和方凱瑛私交甚篤，但令他好奇的是，在他們分手後的這幾年，她又在李宜軒的生命裡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因為他的老師看到來電的第一個反應不是立刻切掉而是猶豫，可見她在他心中的地位非比尋常。

「沒有啊。」

「沒有的話你為什麼要不厭其煩地安撫她？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偷聽你講電話的，實在是因為你重複了太多次『我沒事』這三個字，我才會豎起耳朵聽的……」

「我有嗎？」李宜軒皺了下眉頭，他真的說了很多次嗎？

「沒有就算了。」還說什麼他們之間沒有秘密？見他還在裝蒜，程澄所剩無幾的耐心也宣告消耗殆盡。他抬起手想推開他，才聽見他終於恍然大悟道：

「如果你說的是那件事，真的是你誤會了……凱瑛她只是從旁聽說了昨天我缺席Seminar的事，基於我們兩家公司是合作夥伴的關係，她才會打電話過來關心……剛好我又一直沒接電話，她誤以為我是出了什麼事不敢告訴她，所以才又特地走這一趟。」

「真的只是這樣嗎？」

「是啊，不然你以為我和她有什麼嗎？」

「也不是啦，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她進門的時候臉色真的很難看，一看就是很替你擔心的樣子……」他當然知道李宜軒當時為什麼沒立刻接電話，只是事情真的有這麼單純嗎？依方凱瑛和李宜軒的交情，倘若只是小事，為何非得眼見為憑不可？

「你該不會是為了這個在吃醋嗎？」

「我才沒有呢！」

李宜軒笑著替他整理衣領，微皺的襯衫不難想像不久之前他們才有過激烈的纏綿，他的指尖甚至還殘留著他肌膚的溫度，他忍不住想，要是他沒接那通電話，程澄或許現在還在他懷裡——

只是眼下這氣氛似乎也不允許他再繼續胡思亂想，他在程澄的嘴角偷了個吻後便放他離開懷抱，要他幫忙淘米煮飯擔任小幫手。與其編織理由取信於他，還不如輕描淡寫要來得有說服力一點，畢竟關於自己代替他受到懲處一事，既然打從一開始就打算瞞著他，那麼現在也沒必要讓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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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卡...X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