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氣樓

「嘿，很有默契吧？我就猜是你。」

「沈仲宇？你在這兒幹嘛？」

「先上車再說吧？」見他一臉為難，沈仲宇很無所謂地補了一句，「交警有來趕，說是再不開走就要開我罰單，如果真的被開了，罰單算你的喔！」

「關我什麼事？」

「因為這裡是你的地盤啊！動作快一點，你是嫌我製造的二氧化碳不夠多嗎？」

蘇向槐僵持了一會兒，遠遠瞧見制服員警似乎正朝他們走過來，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鑽進副駕駛座。

他原本打算用沉默來抗議沈仲宇此等惡霸的行為，但吹了幾分鐘空調再加上平穩的開車技術，起初還有些浮躁的心情逐漸平靜下來，讓忙碌了一整天的他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吃過了沒？我好餓喔，我們先去吃飯吧？」

「呃？」他睜開眼睛，毫無預警地對上沈仲宇含笑的側臉，他真的是過度缺乏危機意識，他到底是為了什麼上沈仲宇的車啊？「停停停！到這兒就好了！我在這兒下車！」

「都快到餐廳了，等吃完飯我再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自己搭捷運就好！」

「這兒附近沒有捷運——啊、餐廳就在前面，還是先吃飯吧？而且我也不是閒閒沒事特地跑去學校等你的。」

「不是閒閒沒事……」明明看起來就一副很閒的樣子，不是足足等了快一個小時嗎？說到這個——

「喂、你的手機，昨天忘記拿了。」

「謝啦！」沈仲宇接過後直接丟進駕駛座前的置物盒，由於整個動作太過於自然流暢以至於蘇向槐忽然不曉得該說些什麼才好，為了避免場面太乾，他只好隨便擠些話題。

「那個、你想你找我應該只是為了拿手機吧？還有…你怎會知道我念S大？」

「背包——」沈仲宇單手握住方向盤，騰出一隻手指了指後座，「你的背包掉在啤酒屋，有服務生幫你收起來了。」

「是嗎？太好了！」

沈仲宇用眼角餘光掃了他一眼，見他喜出望外，隱約牽動了嘴角。「嗯，就說會回去幫你找，你當我是講場面話嗎？喔、有件事還是要先跟你說聲抱歉——」

他在適當的時間收回目光，倒車進停車格後熄火解開了安全帶。「為了確認是不是你的背包我有打開看過，所以才會知道你念S大。」

「沒關係啦，不好意思還讓你親自跑一趟。」

「還好啦！是車在跑，我頂多是走進去問而已。」

蘇向槐赧然一笑又輕聲說了句謝謝，沈仲宇的視線在他臉上停留許久，然後在他發現之前適時轉移到後座把背包撈到前面來。「要不要再檢查一下？」

「啊、謝謝。」

「除了謝字，你對我還有別句話說嗎？」

「嗯？」

沈仲宇淺淺一笑，為了讓他好好看過也沒急著下車，不過才轉個頭，適才還驚喜的表情已經換上一張沮喪的表情。

「怎麼了？」

「沒事……」

「真的沒事？」

「嗯。」

縱使半信半疑，但還是被蘇向槐矢口否認了。不過學生就是學生，臉上完全藏不住情緒，沈仲宇伸手摸上那頭看似柔軟確實也觸感舒服的短髮，他放軟了口氣道：「既然沒事那就下車吧？等吃完飯再送你回去。」

「喔。」連當事者都未曾意識到的溫柔從指尖髮頂傳遞而來，蘇向槐不經意迎上那對諱莫如深的幽黑瞳眸，忽然覺得車內的空氣頓時稀薄了起來。

然後不知道為什麼，沈仲宇的頭越來越低，他的心跳越來越快，情急之下，他身後的車門被他按開了，停車場的照明燈不偏不倚打亮了他半邊肩膀。

「走吧？」沈仲宇嘆了口氣退開身子率先下了車去，口氣雖然還是稀鬆平常，但顯然有些掃興。蘇向槐跟在他身後心裡很是徬徨，認識還不到兩天的人一夕之間就把他的生活攪得一團亂，對於未來，他實在不敢再細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