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風火火地從家裡跑了出來,結果在跳上公車往口袋裡掏零錢時才發現手機和鑰匙都沒拿……蘇向槐往票箱投下十五塊硬幣後忍不住垂頭喪氣,兀自走到車尾巴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

如果現在回頭去按電鈴,沈仲宇是不至於不讓他進門,不過問題出在他身上,他還拉不下臉見他。

出門前講了那麼重的話他肯定很生氣吧?

之前吵架時他還會追上來攔住自己,可是今天他卻眼睜睜看著他跑掉一句話也沒有,事實擺在眼前很明顯了,沈仲宇沒理由每一次都得扮演主動認錯求和的角色。

唔…頭頂的冷氣吹得他微微縮起肩膀,他抱著手臂心想乾脆去公司窩一晚好了,可是識別證丟在電腦包裡,他恐怕連大門都進不去。

眼見時間已經接近十一點,車上的乘客越來越少,司機在停紅燈時看了照後鏡一眼,留意到車廂的冷清,蘇向槐也趕在最後一名乘客按鈴時跟著下車。

他站在人行道上看著陌生的站牌不禁感到無所適從,他不曉得沿著這條路走下去會通到哪裡,也不曉得自己該不該繼續走下去,正當他徬徨時忽然有輛汽車對他鳴喇叭,他嚇了一跳以為自己恍神走到車道上,但那輛車卻在前方不遠處倒車回來還搖下了車窗。

「阿槐?真的是你?你怎麼三更半夜還在外面鬼混?」

「我…呃、沒有啊,倒是你,怎會這麼巧?」他撓撓頭擠出了一個笑容,看來他跟陳麟還真是有緣,早上才在新竹分開現在又在台北遇到了。

「我陪女朋友回她爸媽家吃飯,一頓飯吃了兩三個鐘頭剛剛才脫身,正準備回去沒想到就看見你了,我還以為是我認錯人了。」

「你要回新竹了嗎?」

「嗯,就歹命啊,明天還要上班,不然就在她家過夜了。」

「喔。」真好,原來是陪女友回家見父母,才不像他只能在家等沈仲宇見完父母回家。

「你咧?在這裡幹嘛?」

「沒啊,隨便走走當散步。」

「我記得你住信義區吧?散步散到這裡來你是一路走過來的嗎?從你家到這裡好歹也有五公里吧?你走了多久?」

「我搭公車來的啦。」

「哦?順便看朋友?」

「對啦對啦,你趕快回去吧!很晚了欸,你不是還要回新竹嗎?」

「那我先載你回去。」

「不用啦!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現在已經沒有公車了吧?」

「還有捷運啦,不用麻煩了。」他們今天晚上才因為陳麟吵架,要是又被沈仲宇看見他送自己回家,他可能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那我載你去捷運站。」

「嗯…好吧。」來自於好友拒絕不了的善意讓蘇向槐動搖了,他讓陳麟在捷運站放他下車,然後在手扶梯下面等陳麟把車開走才又默默溜了上來。雖然對他有點不好意思,但他還沒想好要回去。

「喂!」

「呃?」他坐在樓梯上托著腮陷入沉思,但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蘇向槐回過頭去,只見陳麟站在身後微微挑著眉毛。

「你怎麼還沒走?」他有些驚訝,但陳麟也是一臉很意外的表情。

「那你為什麼沒去搭捷運?」

「我想再待一下,還早。」

「哪裡早?都十一點半了你要陪站務員一起下班嗎?」

「你走啦,不用管我。」

「你臉色不對喲,怎麼了嗎?」

「也沒有啦,為了工作上的事有點煩而已。」

「是喔?沈老闆還沒回國嗎?」陳麟繞到他旁邊陪他一起坐樓梯,蘇向槐聽見沈仲宇的名字笑容顯然僵硬了些,他搖搖頭設法岔開話題。

「你要不要順便跟我回新竹?反正你不是每天都要去現場報到嗎?提早下去應該沒關係吧?」陳麟當他是因為沈仲宇出國不想一個人待在家裡便想幫他消磨寂寞,反正他新竹的公寓很大多住他一個也沒差,可是蘇向槐卻猶豫了。

「這、不好吧?昨天已經打擾了你一個晚上了……」

「有什麼關係?你不是不想回家?」

「我……」

「所以我才問你,到底怎麼了?」

「沒事啦。」

「你那不是沒事的臉。」

「我真的沒事……」蘇向槐沒辦法再看著陳麟的眼睛說話,他低著頭,失焦的兩眼怎麼也找不到樓梯的盡頭。陳麟自覺問不出什麼,在被幾個路人拜託借過兼白眼後,便拉起他往座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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