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真的醉了,他最後連自己是怎麼回到裡屋的居然也記不得了。

躺在赤染鋪好的被榻上,他用棉被蓋住了大半張臉,明明覺得自己的心情已經平復了許多,但不知為何淚水還是沿著眼角悄悄流了下來。

好難過…胸口像是讓人緊緊勒住了一般。

「還不睡嗎?」

「睡不著……」被揩去的眼淚在唇邊掠過一抹濕意,他吸了吸鼻子,喉嚨又微微縮了起來。

「別再胡思亂想了,至少留在加賀的事進展得很順利不是嗎?」

「嗯。」赤染一整晚一步也沒離開過,大概是真的很擔心他吧?

「睡一下好嗎?等你睡著了我再走。」他摸了摸他的臉,儘管聲音流露出些微疲色,仍溫柔得足以融化一切。

雪舟背對著他說了句話,他沒聽清楚,直到衣袖被輕輕拉住,他已經坐起來,頭低得不能再低。

「怎麼了?」赤染拂開臉邊垂落長髮問道,雪舟沒講話,打從一開始抓住便沒鬆開過的衣袖,讓他整片絞進了掌心裡頭。

「一定要走嗎?」那聲音幽幽淡淡,怯怯抬起的濕潤眼眸美得像是要凝出水滴似的,雪舟把臉靠著他的胸前,微弱的嗓音像極了虛弱的呼救。

「留下來好嗎?這時候…不想要一個人……」

赤染愣了愣,好半晌才露出一絲苦笑,「別用這種口氣說話,我會誤會的。」

雪舟沒說話只是把臉埋得更深,他倒吸了口氣,輕輕把他從身上拉開。

「你醉了,所以不曉得自己在說什麼——」

「我沒醉。」

「別說傻話了,我不想你明天醒來後悔——」

「不會的。」

「昭雅……」

「不要走,請你不要走好嗎?就求你一件事,有這麼難嗎?」沿著臉頰滑落的淚水默默滴在了手背上,不算燙的溫度卻也在某個角落燒下了傷口,赤染望著他良久,最後還是忍不住把他擁入懷裡。

「真的可以嗎?」

滑過髮鬢的氣息揉合了白梅的冷香,雪舟攬住他的頸項,以行動默許了答案。

十九年來他沒想過要放棄,可是就算努力到這個地步,他還是無法證明自己活在這世上的價值。

儘管如此他仍渴望著溫柔、渴望著被救贖,他很害怕總有一天不再被需要,也恐懼著日漸被寂寞及憎恨所吞噬的自己,有朝一日會沉淪到無可自拔的地步。





「手…已經不要緊了嗎?」當赤染拆下胸前的吊帶,仍裹著厚重紗布的左手讓他又默默紅了眼眶。

「早就能動了,只是使起來還不怎麼順手而已……別哭了,眼淚就這麼不值錢嗎?」

還來不及滑落便被吻去的悲傷最後在嘴裡嚐到了鹹澀的滋味,輕抵的舌尖是另一個人的溫度,默默填平了心底那深不見底的空虛,雪舟伸手撫過那被惡運摧殘得傷痕嶙峋的背梁,緊緊抱住了對方。

「你看,渾身都刻下了你的印記,若是哪天不幸被你拋棄了,應該也沒人肯要我了吧?」

赤染不以為意地笑了,雪舟未曾懷疑過赤染的真心,他對他的承諾從來都不是掛在嘴邊的甜言蜜語,然而面對這番情深意重,他只是更加心虛而已。

一直以來總想著給點什麼?可惜他根本就一無所有。

「昭雅,如果後悔了,現在推開我還來得及……」即使嘴上這麼說,來自於原始的欲望卻讓他無法輕易鬆手。他從不願強求他,哪怕只能遠遠守望著他,他也不會有任何怨言。但雪舟卻捧住他的臉顫巍巍地獻上自己的唇,哀切而楚楚可憐的吻,讓他忍不住吻得更深,杜絕了所有猶豫。

衣帶委地時,單薄的裡衣遮不住那身肌膚細滑若綢,除了左腰上那道鮮明的痕跡莫名梗住了呼吸,雪舟的美簡直無可挑剔。

他不否認自己也和其他不懷好意的男人一樣迷戀著這副絕美的皮相,但曾幾何時只要一想到他胸口便感到隱隱作痛,他很清楚雪舟只是用高傲來偽裝堅強,撕去那張外衣後,他只看見他比任何人都還要自卑的脆弱。

留意到赤染的目光去處,雪舟急著遮住傷口卻被拿開了手。

之前負傷時常在他面前赤身裸體也不覺得難為情,但如今,那眼神卻讓他覺得自己毫無躲藏之處。

「又不是沒看過,還怕我看嗎?」彆扭的少年讓赤染忍不住笑。

「不怕,只是很醜。」

「怎麼會?我覺得再也沒有比它更美的印記了……」赤染噙著笑意,凝望的他的眼神卻載滿了悲傷。他永遠都不會忘,這是雪舟為了趕來見他的代價。

他伸手撫上那道傷口,感覺它微微在顫抖,他想也不想低頭吻上那片凹凸不平的嫩肉,回想起昨日種種,總覺得胸口鼓脹得像是有什麼東西快要衝出來似的。

雪舟阻止不及只覺得搔癢難耐,掙扎著想推開赤染之際,不意瞥見那略有起伏的肩膀,粗重的呼吸聲,聽起來像是哭聲。

赤染在哭嗎?

相識以來對他的印象就只有笑容的男人,怎麼會哭?

「能活著,實在是太好了。」

雪舟不懂赤染說的是他還是自己,只見他揚起嘴角,溫柔地吻去染濕腰部的淚痕,那溫熱的氣息蔓延過每一寸肌膚,一口一口,都由衷充滿了感激。

怔忡之際,再度欺上的唇讓他失去了言語。過於熟練的技巧逼迫他張開嘴,生澀地回應對方的撥撩。雖然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但赤染似乎很喜歡這麼吻他,含住他的舌頭舔弄他的舌根,把口腔裡的每一個角落都逡巡過一遍。

在這之前,他們雖然偶爾也會有親密之舉,卻從不曾像今天這般肆無忌憚。熱烈的深吻執著得教他有些害怕,像是要把他生吞入腹似的。

雪舟覺得赤染似乎比他喝得更醉,整個呼吸裡都瀰漫著醺然的酒氣,他被逼得不得不推拒他欺上的胸膛好爭取些稀薄的空氣,忘了衣衫是何時被褪去的,等到他回過神來,對方已經撫著他的腰,將他牢牢壓在身下。

頓時靜止下來的畫面讓他微微一怔,那雙居高臨下,琥珀色的眼底,清澈地倒映著自己的影子。

「昭雅…這時候再喊停,我也不會停了。」

一絲不掛的自己,一絲不掛的欲望在赤染眼底灼灼燃燒著,這讓雪舟對於接下去的事感到忐忑不安,他很清楚,一旦越過那條線,他們便再也回不去了。

和男人,他沒有過,但他也沒想過和他以外的人。

他做了個深呼吸,淺淺綻開一笑。「你說過…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會留在我身邊的對吧?」

「嗯。」

「那麼就別再讓我感到寂寞,永遠…都像現在這樣抱著我好嗎?」半掀的眼眸,美得像湛藍的湖水,赤染光是望著便覺得自己即使因此滅頂也無所謂。

迷離而傷感的嗓音在耳畔低喃著令人聞之不忍,他低頭吻上雪舟閉起的雙眼,像個虔誠的信眾,忠誠膜拜他的神衹。

「永遠…都會像現在這樣抱著你……永遠…也不會離開你……就算被討厭了,我也會一直愛著你的……」

雪舟笑了,視線跟著模糊起來。哪怕是謊言也好,至少他不再是一個人了。

當化入舌尖的淚珠繾綣著歎息漫入咽喉,雪舟反手擁住他,眼淚撲簌簌掉了下來,他不懂自己為何變得多愁善感,但赤染的表白對他而言,都是再珍貴不過的誓言。

赤染鬆開他的唇,親吻著那優美仰起的頸線,在失去文明的庇護之後,胸前粉色的茱萸更顯得柔弱可憐,他張掌覆上,讓櫻紅挺立於指縫之間,令人難忍的痛楚及快感,讓雪舟忍不住悶哼出聲。

「我是不是太粗魯了?」他即時打住動作關切身下少年的狀況,見他搖頭,一張小臉脹得通紅豔麗不可方物,他心神一蕩,便俯下身去細細舔弄起來。

雪舟咬住下唇,推著他的肩膀想把自己從這般難堪的處境中解救出來,但身體好像變得很奇怪,在赤染的愛撫下,他聽見自己發出了羞恥的聲音,尤其渾身的氣血似乎正往某個部位洶湧而至,讓他連呼吸都跟著急促起來。

不知何時勃起的半身在對方面前一覽無遺,他急得想躲開,但赤染卻將他壓在榻上,毫無猶豫地伸手握住連他自己都不敢直視的醜態。

「啊?」

「讓我幫你吧?」

「不用——」

「沒關係,用不著跟我客氣。」

赤染用著粗糙的手掌輕輕擼動起來,雪舟像是受到驚嚇,總覺得非得立刻推開他不可,但使不上力氣的身子卻只能任其宰割。

一心想助他紓解欲望的男人在用拇指輕輕抹去尖端滲出的蜜液後,趕在他尖叫之前低下頭去張口含入。

半推半就的,被重新按回榻上的雪舟橫起手臂遮住雙眼,怎麼也不敢去看赤染正在對自己做的事。

雖然從沒刻意去迴避,可是在這之前再親密也僅止於接吻而已,他從來都不曉得戀人之間的親密行為可以無法無天到這個地步,也不曉得自己的身體竟會在另一個人面前出現如此異常的反應。回想起當初,倘若武田要他陪宿指的就是跟他做這種事,他大概寧可自盡也絕不讓他碰自己一根寒毛吧?

「想什麼?都自身難保了還有心力分神?」赤染離開他,微瞇起眼,凝視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危險的氣息。像是故意懲罰他似的他輕輕舔舐著柱身,在手裡攏了幾下後把他含得更深,雪舟挨不住這般撥撩,平坦的下腹緊緊繃起,白皙的肌膚被欲色染得一片豔紅。

「不、不要了……走開…走——」失控的速度讓少年抓著他的手臂叫了出來,顯然已經無法對抗這股快要將他逼瘋的快感。

「啊——」極樂與極苦不過一線之隔,就在將要滅頂之際,一陣熱騰的血氣從下腹直衝而上,赤染及時離開了,用著濡濕的手心幫他徹底宣洩出來後才靠過去親吻他纖細的肩膀,雪舟像是被抽去渾身力氣般癱倒在榻上,上氣不接下氣。

「還好嗎?」赤染吻著他的後頸,濕暖的氣息像要燎原般重新點起火苗。雪舟把臉埋著被子裡頭抵死沉默。

「看樣子是還不夠好,連句話都不肯說。」赤染含著他的耳垂細細舔吻著敏感的耳郭,雪舟下意識縮起肩頸,濃長的睫毛輕微顫動著。

豔麗如畫的戀人讓赤染一時心蕩神馳沾著白液的手指沿著腰線撫入股間,才淺淺探入,便立刻感覺到少年的緊繃。

「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為了紓緩他的緊張,綿密的吻不曾斷絕。他貼著雪舟弓起的背放慢了指尖抽弄的速度,他很清楚光是一根手指進去都能讓他寒了臉,若是在什麼都沒做的情況下直接換成自己,他根本不敢想像後果。

雖然不曾有過男女之事,但多少也明白赤染的企圖。雪舟背對著他不敢輕易回過頭去,只是絞緊十指把床單抓出了皺摺,他不曉得這麼做對不對,但面對溫柔如斯的赤染,他怎忍心去拒絕?

「我知道你不好受……但我想要你……想得快瘋了。」

雪舟慌然迎上身後的視線,赤染未再多言只是欺上他的唇,耐心按壓著裡頭的同時也逐漸增加了手指。

和男人,對赤染來說也是第一次。深知同性之間的情事不比和女人,他只能盡量減輕雪舟的傷害。

他沾著他的體液在狹窄的縫隙裡頭游移,在耐心的潤滑和按摩之下,異常緊緻的部位終於也被舒緩到足以容納三根手指的地步。

魂牽夢縈的白梅冷香縈繞鼻間讓他再也無法冷靜自持,眼見情潮正盛的肌膚綻放出淺淡的櫻色,春意再爛漫也比不過眼前的美景奪人心魂。他換了口氣起身拉開腰帶,在雪舟面前忠實袒露了他對他的渴望。

早已昂揚的龐然巨物讓雪舟倉皇移開視線,但赤染並不再給他機會躲避。他拉起他的手攀著肩膀,然後半強迫地分開他的腿,讓熾熱若鐵的部位緊緊抵住溼熱的入口。

才剛碰觸到,雪舟的身體立刻緊繃到不行。

「沒事的。」

「不要……」

「昭雅…看著我……」

「我不行的……不可能的……」雪舟下意識想攏起雙腿,光是感覺到它的存在都足以讓他渾身發抖了,那麼小的一個地方,怎可能容納得下他的……

「可以的……相信我……昭雅……不要拒絕我……接受我……我不會傷害你的……」無視雪舟的乞求,他扣住他的腿慢慢頂了進去。

「啊——」被強硬撐開的剎那,被強烈擠壓的不適感讓雪舟痛得想推開他,可是赤染不允許,仍然執拗地插了進來。他埋在他頸間不爭氣地流下了眼淚,滾燙的眼淚一滴接著一滴,濡濕了空氣也濡濕了焦灼的心。

「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你很疼……可是我想要你,只能用這種方式……」正因為疼痛如此深刻才讓人更懂得去珍惜眼前得之不易的感情,赤染親吻著雪舟蒼白的唇好不心疼。

他耐心等待他的適應,及至根部徹底沒入,感覺到含住自己的緊緻收縮了一下,他做了個深呼吸,試圖平息體內的騷動。

「還好嗎?」

雪舟沒有回話只是摟緊他氣息凌亂,知道他還在調適,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昭雅?」

「先、先別動……」

「你的身子好緊,再放鬆一點好嗎?」赤染揉撫著他柔韌的腰肢試著輕輕抽動,雪舟雖然擰著眉接受了,但扣進肩膀的指甲卻也讓他體會了部分的痛楚。

他知道他疼,可是他停不下來,畢竟,非得傾盡全力才換來的青睞他說什麼也不可能放手。

他俯身抱住他,徐徐抽弄了起來,他一吋吋深進,彷彿要填滿所有不安似的忘情馳騁,獨屬於少年的美好,讓他沉浸於前所未有的歡愉及滿足。

「赤、赤染…慢一點……慢、嗯…啊啊——」

「叫我的名字……昭雅,叫我契……」

「契…契……我——」忍耐著疼痛之餘快將人逼瘋的快感教他無所適從,在楔合的狀態下雪舟被赤染抱到腿上,他摟著他的脖子只覺得深陷於體內的強韌似乎又脹大了許多,他因此感到恐慌,再這樣下去會被弄壞吧?

腰部以下緊緊貼合的部位不斷發出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他不敢低頭去打量也不敢抬頭看赤染的臉,被動地抱著對方,在被深深頂弄時,他數度咬住了下唇。

「昭雅……你的身體好熱……」赤染含著他的耳垂氣著聲道。大概是因為體重的緣故進得太深,雪舟光是抱住他便已經用上全部力氣,根本無法拼湊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佔了便宜還賣乖指的大概就是他這種人。赤染扣著他的腰溫柔搗弄起來,漸漸的,雪舟的身體不再那麼緊繃乾澀,甚至在抽出又重新插入時,也毫無困難地接受了他。

「還是很疼嗎?除了疼以外有沒有其他感覺?」赤染邊吻著他邊愛撫著那身滑手的肌膚,明知雪舟不可能會回答,但他就是喜歡逗他。

看他攀著他的肩,微凝的眉宇彷彿還洋溢著一股無法言喻的快樂,赤染含住他的唇,抄起他的大腿蓄意頂弄著足以讓他呻吟出聲的部位,果不其然雪舟抱著他的背忍不住啜泣起來,雖然哭泣有一半是因為他的惡作劇,但也不全然是因為生氣。

「不、不要了……」

「再忍一下……我們一起……」赤染撫著他的後頸深深一吻,寸步不離地摟著雪舟倒上被榻後,再一次推擠而上的力道讓環在腰際的大腿微微顫抖著。

感覺到體內強勢的存在和劇烈的震動,雪舟眼底盈著淚像是不知該如何是好,赤染和他十指緊扣,染上耳畔的呼吸顯得紊亂而炙熱。

「我愛你昭雅…我愛你……這句話我這輩子只對你一個人說……」止不住的汗水沿著肌膚緩緩淌下,當巔峰到來之時,他用力挺進那副溫潤的身體,對他鍾愛的少年,傾訴了滿腔的情意。





雪舟悠悠轉醒,宿醉過後的清晨腦袋淨是一片混沌,他躺在枕頭上頓了好一會兒,終於回想起昨夜所發生的一切。

身上的衣服被換過了,就連下身那惱人的黏膩感似乎也已消失無蹤,可是身體還是感到異常的疲憊。

也許是陽光太過刺眼,以至他抬起手背摀住眼睛忍不住歎了口氣,他拉上棉被再度埋進被窩裡頭,但空氣中殘存的情慾氣味,卻一再打斷他的睡意。

幸好醒來時赤染已不在,要不然他還真不曉得該怎麼面對他。

正當他覺得鬆口氣時,外屋突然傳來動靜,只聽見紙門被拉開關上,有人走了進來但腳步聲又立即遠去。

「雪舟不在嗎?」

「大人找他有事?」

起身時,自下肢迅速蔓延而上的疼痛感讓少年瞬間白了臉,他忍住不適推開裡屋的門,聽聲音是赤染,但不曉得正在和誰說話。

「我要見的人是雪舟不是你,你只管告知他在不在即可。」

「原來清原家沒有規矩可言嗎?」見他有意硬闖,赤染契橫身擋在門前,儘管口氣還算溫和,但雙方似乎已經陷入劍拔弩張的氣氛。

「昨天晚宴上發生的事想必你也很清楚,我只想知道雪舟跟琉光公子到底是不是舊識而已?」

「是琉光公子讓大人來問的?」

「唔、」

「既然如此,大人又何必管人家的閒事?」

「這算哪門子的閒事?」

「一個是幕府的公子,一個是大名的家臣,彼此之間只有臣屬關係、只有公務相問不是嗎?既然不是琉光公子本人授意,大人還是請回吧!」

「你!」

「在下有名有姓,在下名喚赤染契,今後跟大人您也勉強算是同僚了,還請多多關照。」

來客拍開赤染伸出去的手,佈滿血絲的眼底是家仇也是國恨。「哼,我絕對不會認同武田的走狗的!我沒有平先生那般好氣量!告辭!」

望著那怒氣沖沖的背影,赤染不由得抿起了唇。就算理解了又如何呢?逝去的人,是不會再回來了。即便是他自己,也是在體認到這一點之後,才毅然決然投入戰場的。

打發走不速之客後他回到屋內,雪舟正倚在裡屋門邊假寐,他放輕腳步走過去,才剛碰到他的身體便見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吵醒你了?」

「瞇一下而已。」雪舟睡意朦朧的嗓音流露出幾分慵懶,赤染摸了摸他的臉,口氣分外輕柔。

「別靠在這兒睡,會著涼的。」

被攔腰抱起的時候儘管刻意錯開了視線,他的兩頰還是忍不住泛起紅暈。對於彼此關係的大躍進他怎麼也無法若無其事,其實不只他,即便是赤染在經歷過昨晚之後也更加戰戰兢兢,他想傾注全力呵護他卻又擔心會傷到他的自尊。

為了淡化這不自在的氣氛,雪舟攬著他的肩膀刻意岔開話題道:「你剛在跟誰說話?」

「小澤。」

「小澤?他來幹什麼?」

「除了找碴還能幹什麼?早就覺得他看我們不順眼了。」將雪舟放到床榻上時,赤染好不容易才按捺住親吻他的衝動。

儘管昨晚肌膚相親的記憶猶新,但及至今早醒來時,若非當時懷中酣睡的體溫如此真實,他還一度懷疑這一切會不會只是他的美夢……

他失神地望著雪舟美麗的容顏,直到對方出聲,才故做鎮定移開了視線。

「可能是琉光拜託他來的吧?」

「看起來好像不是。」

「是嗎?不過也無所謂了,晚宴上也不曉得是怎麼了,對著他居然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在那樣傷害他之後,還是不要相認比較好吧?」

「別想太多了。」

「要是避得了就好了。」

當赤染伸出雙手將他摟進懷裡時,他下意識朝臂彎裡偎去,也許是漸感秋涼,也許是疲倦的身體依然欲振乏力吧?

「他不會放在心上的……」他輕抵著雪舟的髮頂,加緊擁抱的力道時語氣更是充滿了堅定,「他是你弟弟,你的苦衷他一定能夠諒解的。」

「只要諒解就夠嗎?」

「嗯,因為是自己喜歡的人啊!一定能夠諒解的。」

攬入那臉坦率的笑容,他其實很想說,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要求他的諒解,他會接受嗎?

「怎麼了?」

「沒什麼。」他搖搖頭,最後像是縱容自己似的,深深埋進了那溫暖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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