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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東城門那場無意義的征戰,眼前這名少年的安危更是滿滿佔據了他所有思考。

  想起當時一進門的震愕,那一身凌亂的衣裳,那一張倉皇失措的容顏,他不敢置信那個人真是向來冷靜自持的雪舟——

  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高高在上的主公竟然色膽包天硬是做出了侵犯家臣的行為——

  這就是如今名震京畿的武田家?

  這就是將來要一統大和的領袖?

  小野武緊緊閉上了眼,那一股打從內心深處湧上的痛楚讓他不自覺加重了雙手緊擁的力道。

  像是察覺了什麼不對勁,雪舟拉拉他的衣襟要他將自己放下。

  「你在想什麼?」

  「屬下……」把雪舟放到樹下時,他聽見他開口問了。他困惑地望著他,喉頭覺得很緊。

  陪同雪舟走過這一段日子,武田冷酷毒辣的處事之道他全都看在眼裡。他今日能這樣對橘香川、對雪舟,難保將來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不會落到自己身上。

  「經過這件事,武田再也容不下我了……小野,你若決心要送我走,不妨與我同行吧?」蒼冰色的美眸挑著眉望著他,似笑非笑的唇邊帶了點嘲諷的味道。

  小野武看見雪舟倚著樹幹稍事調息,模樣看上去雖不至於太過難受,但殘留的藥效仍讓他輕鎖雙眉。

  「大人,不管屬下,當下還是以助您脫身為要!礙於東城門的戰事,屬下想主公那邊恐怕最快明天就會有所行動了!」

  「可我擔心你繼續留下只會受我連累——」

  「不要緊的……」小野武苦笑道。

  曾經捫心自問,對於這名曾是恩師敵手的人他何苦犧牲至此?

  撇開那段令人嘆息的際遇,他沒忘對方同時也是機關算盡的陰謀家。

  冷酷時代造就出來的雪舟,偶爾流露出寂寞眼神的藤原昭雅……太多的面貌教他迷惑,只是偶然一剎的撼動讓他心驚了。

  對他的憐惜之感那不是愛情,他祇是,不想再看到第二個,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橘香川。

  況乎他跟雪舟不一樣,他無法瀟灑一走了之。因為他還有父母、還有朋友,他若逃了,武田永宗斷然不會放過他遠在出羽的家。

  「小野——」

  「等等,有人接近了——」

  發現一絲風吹草動,小野武將手指抵在唇上示意雪舟噤聲。他與雪舟隱身暗處,未料待來人容貌逐漸明朗之際,竟是藤倉晴海行色匆匆,腰上還繫了把刀。
  

  ※

  
  「請留步!」當小野武橫身擋住去路之時,藤倉晴海不以為然地挑起了眉毛。

  「唷——我還當是誰呢?原來是小野君。怎麼這麼晚了還在外面遛達?」

  「廢話少說,你剛是從哪裡過來的?」

  「你憑什麼質問我?」

  「憑我想知道,您說行不行呢?」雪舟吃力地扶著樹站起了身,那一雙蒼冰色的眼眸在月色下冷然若劍。

  「軍師大人,你怎麼也在這兒?呵呵,你們兩人今晚可真有閒情逸致啊!」

  「少轉移話題,老實說東城門是不是你搞的鬼?」按捺不下的怒氣只因不悅對方如是兒戲的心態。

  就常理推論,北條氏的軍隊根本不可能來得無聲無息。光是從京都要來到小谷城,最起碼也得先經過嵐山。

  因此若突襲屬實,那麼不是他們繞道而行,便是嵐山先出現了反叛者。

  「哈、哈哈……軍師大人果真是明察秋毫啊!我若不做點手腳,武田永宗還真仗勢著自己那幾分力量而唯我獨尊了!噯唷!只是稍施教訓而已,更何況我已交代親信明日日出即退兵,犯不著擔心啦!對了,你不是說要去找他談駐軍一事嗎?結果如何了?」

  虛驚一場雖教人鬆了口氣,但他最後一句話卻又讓倆人頓時陷入沈默。藤倉晴海為此不禁狐疑道:「怎麼,沒談攏嗎?」

  「發生了什麼事?」留意到雪舟神色有異,藤倉晴海一時情急揪住了小野武的衣襟吼
道。

  「請你帶雪舟大人走吧!」按下他激動的手,小野武無奈地低下了頭。

  「為什麼?他不是去找武田永宗請命嗎?雪舟你也別淨杵在——」不經意伸出手去,未料雪舟卻差點被他推倒在地,藤倉晴海愣了愣,趕緊穩住他道:

  「你怎麼了?別嚇我……」不同於方才的急躁,脫口而出的語氣滿是關切之情。他緊張地瞅著那張蒼白失色的容顏,根本沒留意到自己已將他整個人摟在懷裡。

  「我沒事……」雪舟掙了掙想離開他的懷抱,然而眼前這個男人似乎只關心他的答案而已。

  「沒事怎麼會連站都站不住!小野武你給我說清楚!」

  「主公他、他似乎在雪舟大人酒裡下了藥……」

  「什麼?」藤倉晴海怔了怔,過去那麼驚心怵目的畫面倏地掠過眼前,回憶起當時那個景象,他感覺自己的呼吸一瞬間停止了。無語凝視著雪舟好一會兒,他不禁感到一陣心如刀割。

  說好了要守護他的……但為什麼還是讓他遭遇到了這種事?若當時能再多堅持一點,若他能自始至終都陪著他,又怎麼會讓他一再因為自己的緣故而——

  看見藤倉晴海臉色愈發凝重,小野武順勢打鐵趁熱道:「藤倉大人!趁主公還沒改變心意之前趕緊帶我們家大人出城吧!這是我的通行令你拿去!不要再遲疑了!你不是一直都想離開嗎?」

  「但武田永宗要殺雪舟?這、這、怎麼可能——」藤倉晴海懊惱的捶著頭,千秋霸業就只差一步了可不是?他為何會在此關鍵時刻捅出這種紕漏?

  「原來你什麼都不知道啊?你知道大人為什麼這麼著急要離開?」

  「小野武,你休得多言!」

  雪舟見小野武預備全盤托出,一時怒急吼了出聲。只可惜小野武並不想理會他的心情,因為光是看見藤倉晴海一副渾然不覺的模樣他便已經光火不已。

  「你可知主公對你起了殺心?你可知大人他因何當眾提議兵分兩路之策?他為了保你故意忤逆主公的心意,這樣一來主公礙於悠悠之口便無法名正言順殺你了!你這個傢伙我講了這麼多你到底聽明白了沒有!」

  「這——難道一直以來都是我誤會你了?」藤倉晴海愧疚地看著雪舟道。

  「那些都是小野的臆測之詞,少溢美了,你也知道事實非是如此——」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嘴硬……」見雪舟避開他的視線,藤倉晴海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相對於鬧彆扭的兩人,小野武只擔心一分一秒流逝的時間。「大人,屬下還是老話一句,請您趕緊上路吧!」

  「跟我們一起走吧?你私放雪舟若是被武田永宗知道了,他肯定不會善罷干休的!」聽見小野如此為雪舟著想,藤倉晴海不禁也擔心起他的處境。

  「多謝你們的好意,可是屬下不能走。屬下發過誓要永遠隨侍橘大人左右,屬下相信橘大人不可能瘋一輩子,他總有一天會醒過來的——」小野武平實的笑容裡充滿了一股堅定的力量,雪舟見狀不禁難過地低下了頭。

  「大人,不要對屬下感到抱歉,這不是您的錯,只能說是生存在這個時代裡一種掙脫不開的悲哀吧?」

  「我、無論如何——還是要謝謝你……」

  「不要跟屬下道謝,今天這事若換成了別人,屬下一樣不會有第二個選擇。總之你們草草收拾一下,屬下會在北城郭備好馬車,你們馬上離開!」

  不同於雪舟的百感交集,藤倉晴海只是默默地攙起了雪舟。他理解每一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包袱,多言無益。當務之急,還是平安地把雪舟送出小谷城才是。

  「再見了,你務自珍重——」在藤倉晴海的扶持下,雪舟來到了小野武面前。

  「後會無期了,雪舟大人。」小野武笑著道。

  最後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讓雪舟不由得感到一陣鼻酸。

  是不想在戰場上相見?還是在跟自己做最後的告別呢?

  他神傷地垂下了眼,此刻無言已勝千言萬語。毅然回過身去,當真正放下時,他心底不禁感到一陣莫名的空虛。

  『雪舟大人,感謝您幫助武田家走到了這一步,但從今以往,武田家的興衰盈枯都跟你藤原昭雅沒有任何干係了——』

  小野武朝著前方漸漸抽長的背影,恭敬的行了九十度鞠躬禮。

  
  ※

  
  當馬蹄揚塵而起,他知道一旦踏出這座城,多年的心血將就此付諸一炬。

  捨得嗎?

  捨不得又如何?

  放棄唾手可及的勝利儘管心裡再不甘願,可是為了生存、為了尊嚴,他最終還是選擇了落荒而逃——

  雪舟抱著雙膝坐在車廂內,那雙蒼冰色的眼眸失去了往昔耀眼的光芒,茫然地,望著飄蕩的垂簾。

  失去了武田家的庇護,一夕間,他從呼風喚雨的權謀重臣變成了浪跡天涯的亡命之徒,接下去該何去何從呢?

  難不成,一輩子都這樣逃下去嗎?

  風動垂簾,那個人駕車的背影隱約掠過眼前,雪舟禁不住嘆了口氣,是為宿命像是已將他兩人緊緊纏繞住一般,不管到哪個地方都擺脫不了了。

  執著是苦,放下是福……

  老早忘了是誰開口閉口叨唸不停的話,只是,要說放下,並不是光動動嘴皮子就夠了。

  一旦下定決心,就別再優柔寡斷了吧?心念於是一轉,雪舟突然開口道:

  「停車。」

  「什麼?」車前的藤倉晴海像是沒聽清楚似的,拉高了嗓門又問一次。

  「我說停車。」雪舟沒好氣地掀起垂簾道。

  「我們正在逃命耶!你在說什麼蠢話?」

  「你停是不停?」

  見對方板起臉了,藤倉晴海縱使納悶也只好逐漸緩下行進速度。「要我停車好歹也給個理由吧?」

  「像這樣逃下去沒完沒了,過不了幾天我們肯定會再被抓回去——既然這裡還未出小谷城的勢力範圍,我提議不妨先找戶人家投宿待明日再決定去向吧?」

  「在武田的眼皮底下逗留?這、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你聽過『燈照遠不照近』的道理嗎?」

  經他提醒,藤倉晴海這才恍然大悟。他搓著下顎認真地思考了起來。「話雖如此,還是得跟運氣賭一賭。」

  「還會有比現在更倒楣的時候嗎?」雪舟白了他一眼,其實真正被災星附身的人是你自己吧?怎麼會有人就是這麼沒有自知之明呢?不是他好猜疑,而是每回只要牽扯上他就絕對沒好事發生,這幾乎已經是一賠一的機率了。

  雖然被挖苦了,藤倉晴海仍然笑嘻嘻道:「別這麼說嘛!做人要樂觀度日,脫離了武田的魔掌,對你而言說不定正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呢!」

  「那是對你而言吧?」雪舟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道。

  藤倉晴海吶吶嚥了口唾沫,表情顯然有些緊張。他忙著支開話題道:「前、前面可以看見村落了,你在車上待著,我先下去打聲招呼!」

  「就閣下這副尊容過去,你就算問了一個晚上也不會有人願意收留我們。」

  「喂,好端端何必突然對我冷嘲熱諷起來?」藤倉晴海委屈的垮喪著臉。

  「那是因為有人覺得看人鬧笑話很好玩,我只是稍稍還以顏色罷了。」

  「你、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了?」閃避著雪舟犀利的眼神,藤倉晴海趕著停下馬車想要離開,結果卻被他一把拉住了衣袖。

  「需要我代勞嗎?你也該過足戲癮了吧?」刻意壓低的嗓音像是蓄勢待發的怒氣,他瞇起眼凝視著那張乍青乍白的臉孔,心頭的無名火卻是越燒越旺了。

  「啊?」藤倉晴海顯然還在裝傻,他辭窮地搔著頭髮,望著雪舟的眼有點不知該朝哪裡擺。

  「你最好不要讓我親自動手,要不然我敢跟你保證,這一晚絕對會是我跟你的最後一次會面!赤、染、契!」

  「別、別——我自己來!」情急扯下了眼罩,那張撕去了假傷疤的臉孔正是他再也熟悉不過的五官。

  雪舟像是為了平復胸口鼓譟的情緒般深深吸了口氣,可是雙拳還是禁不住氣憤驟地握了緊。

  用不著照鏡子他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看起來有多淒慘、多可笑……

  「果然是你……我就猜世上沒這麼巧的事——」冷笑諷刺地迸出了嘴角,甩開他的衣袖,雪舟不禁低頭摀住了臉。

  非是未曾懷疑過,只是真正確認卻是在他緊張的抱住自己的時候。當他從小野武口中聽到武田侵犯自己的那些話時,那一瞬間的表情與當年簡直如出一轍。

  「昭、昭雅?」

  「不是軍師大人嗎?」雪舟皮笑肉不笑道。

  「昭雅我、我不是有意要欺你——」聽見他刻意拿這件事做文章,赤染契又急又氣想拉他的手,未料卻遭他冷漠揮開。

  「你不要碰我!」

  「你聽我解釋!」

  「看我出醜很好玩對吧?如今我失勢了,你心裡肯定正在擊掌稱慶吧?」

  「怎麼會呢?看見你難受我又怎麼會好過到哪兒去?我、我易容改裝隱瞞身份無非也是想再見你一面啊!不過看來是我一廂情願了,你好像並不領情啊!」赤染契一臉洩氣地坐在雪舟面前,無奈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雪舟怔怔看了他一會兒,聽他把話說得全成了自己對不起他似的,他心裡頓時悶不得了。

  他沉默,赤染契也跟著沉默。他到底是為了誰把自己弄到如此進退維谷的地步?別過頭去望著窗外清冷的月光,停駐在路旁的馬車,依稀只聽得見彼此呼吸的聲音。驀地,透過微薄的光亮,赤染契看見一滴水珠悄悄滑出了雪舟的手掌。

  「昭雅?」心一驚,聲音便跟著脫口了。直到聽見細碎的哽咽,他更像是受到驚嚇似的跳了起來。「怎、怎麼突然間哭起來了?別哭啊!你哭什麼啊?」

  「你管得著嗎!走開——」

  「對不起對不起……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別哭了……」

  「我好辛苦……你知不知道一個人真的好辛苦?可是為什麼、為什麼連你都要這樣對我!」雪舟的眼淚像是斷了線似的滑下臉頰,赤染契手忙腳亂地想擦掉那礙眼的東西,怎知他就是不讓他碰。

  「不、不是的!我只是想幫你卻不知該從何幫起,所以我才會去找平子陵商量……唉,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容我日後再跟你慢慢解釋,你要討厭我也沒關係,只是不要再掉眼淚了,你要讓我愧疚到在你面前抬不起頭嗎?」

  雪舟像是沒聽見赤染契的安慰只是抱著膝蓋刻意避開了他的碰觸。

  確定是他之後雪舟心裡百味雜陳,然而憤怒顯然是多過於驚喜的。

  遭受武田羞辱連帶被迫放棄多年經營的心血過後,雪舟覺得自己像是一隻被拔光了羽毛的孔雀正赤裸地忍受眾人的訕笑與嘲弄。

  他厭惡自己因何只要碰上他情緒便會頓時亂成一團?他以前不是這樣的,至少這段日子裡就算遇上怎樣的不愉快他也都咬緊牙關忍過去了不是嗎?但為什麼、為什麼一旦出手撕破對方的假面具之後,很多事情便再也掩飾不住了?

  一旁的赤染契未能及時理解情況,只見他默默流著眼淚心底更是自責不已。

  他望著那副輕顫的肩膀努力壓抑下了想擁抱他的衝動,可恨千言萬語無止盡的在喉嚨翻滾,他卻偏偏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曾幾何時,無話不說的兩個人竟落得如今相視無言的下場……他是不是真的做錯了?他只是想著如何把他帶離那個危險之地卻完全沒顧念到他的心情,他是不是還在生自己的氣呢?

  「昭雅、昭雅……我——」

  看見雪舟一逕望著窗外像是已經對他心灰意冷似的,赤染契不禁垮喪了臉。在一陣沈默過後,在看見那片淡紅色的唇微微出現蠕動的跡象之時,他像是得到特赦似的急忙湊了過去。

  「你剛說什麼?」赤染契抓抓頭想爬進去問清楚,沒想到才一動作便讓雪舟給擋了下來。

  「你下車去問問有沒有人家願意收留我們?」

  「可是——」

  「你還有什麼問題?」蒼冰色的美眸冷淡的朝自己拋過來,赤染契見狀即便胸如火燒也全給瞬間澆熄了。

  「沒、沒什麼,其他的事回頭再說吧!」假裝不在意的揚起唇角,當他跳下馬車朝前走去之時,他發現自己的步伐再也輕盈不起來了。

  
  ※

  
  約莫一柱香的時間過後,赤染契回來了。只見他興高采烈地撩開垂簾道:「昭雅,莊裡有一戶農家可以借我們暫住一晚,不過可能要麻煩你配合一下。」

  「配合什麼?」雖然還是紅著眼,不過雪舟的反應卻分外冷淡。

  「這裡有套衣服你先把它換上吧?」

  不疑有他地接過手來,待一攤開衣裳雪舟整張臉都綠了。「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拿我尋開心!」

  「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你也知道這年頭治安不好,我若不編個家內身體不適無法趕路的理由,有誰願意大半夜讓陌生旅人投宿?唉,我可是再三拜託他們才勉為其難答應的。」

  「你什麼理由不好找,偏偏說什麼——我、我怎麼看也不像是你的——」不知是氣極了還是難為情,雪舟雙頰飛紅氣結的連話都接不下去。

  「噯唷!雖然辦法很爛,但可以達到目的就好了嘛!少孩子氣了,動作快一點!要不然待會對方反悔了,我們可真得餐風露宿了。」赤染契二話不說將雪舟推進了車廂內,根本不讓他有反駁的機會。

  「你給我記住!這筆帳我會找你算的!」

  「喔——好啊!隨時歡迎!」赤染契幾乎是笑瞇了眼道。

  雖然恨得牙癢癢的,但礙於現狀雪舟也只好順從赤染契的做法,然而當他忸怩地步下馬車之時,卻聽見赤染契卻在一旁火上加油的吹起口哨。

  纖細的骨架,端麗斯文的容貌,除了個子比一般女性要高之外,只要他不開口的話,根本沒有人會懷疑他的身分。能扮夫妻躲過武田爪牙的耳目是再妥當不過了。「美人就是美人,不管穿什麼都無懈可擊啊!」

  「你消遣夠了沒有?」雪舟冷冷瞪了他一眼道。

  「對了,還有戴上這個吧!你的藍眼睛太招搖了。」赤染契順手丟給他一頂仕女帽之後便自顧將馬匹牽到隱密的角落,根本沒留意到雪舟眼底驀地掠過的異樣情緒。「還有先把馬車藏起來吧?等明天巡邏的衛兵一過我們就可以出發了!」

  望著他忙碌的背影,雪舟不禁心事重重地緊捏著帽緣。不經他提醒,他都快忘了自己跟尋常人不一樣的事實了。

  只是,帶著這樣的自己真的能順利逃下去嗎?

  況乎,他已經不是武田家高高在上的軍師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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