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半。
沈仲宇平常是個一忙就會忘記時間的人,但今天他卻抬頭看了牆上的時鐘好幾次。
當他簽完最後一份文件,他拿起話筒撥了桌機。「小莫,工讀生還沒來嗎?」
「還沒欸,BOSS你需要人跑腿嗎?讓我去好了。」
「不用了。」他掛斷電話,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他被拒絕了,其實這樣也好,見面反而傷感情,他也不想勉強蘇向槐接受自己的心意。
五點過後,辦公室依然冷冷清清,林文詡出門拜訪客戶還沒回來,方凱新及郝思沛也去洽談新案的工程規劃,看來後半年還是有得忙,沈仲宇試圖放下情傷全新衝刺事業,或許明年可以再擴展一下公司的規模。
「BOSS——」
「嗯?」他回頭,小莫正坐在位置上捧著燜燒杯喝著她特製的美人茶。
「你一直在看門口…門口有什麼嗎?」
「沒啊,隨便看看而已,坐一整天了起來走走,我回辦公室了。」
小莫半信半疑目送他離去,連走路的樣子都看起來魂不守舍,八卦、八卦,她嗅到了八卦的氣息,可惜向槐還沒來,沒人能跟她討論。
小憩過後,她再度埋首螢幕之前,等她發現時間已經快六點了,她一邊收拾善後一邊思索著某件事,唔…好像有什麼忘了……
「小莫,妳要下班了嗎?」
電話接起來又是沈仲宇,她朝辦公室望了一眼,BOSS挾著話筒的側臉好可憐,但她不會因此心軟的。
「都沒有人回來?」
「沒欸。」
「工讀生還是沒來?」
「沒來。」
「有打電話來請假嗎?」
「沒接到欸,我打個電話問問看好了。」
「嗯…那妳要走之前再跟我說一聲。」
「喔。」
結果電話才掛掉五分鐘,小莫就敲門進來了。
「BOSS,我聯絡不上向槐欸,他的手機打了都沒人接。」
「是嗎?沒關係那妳先回去吧?我會晚點走。」
「那我就先走囉!」
他沒打算主動打電話過去但也沒打算挽回,他的薪水就請會計結一結再多算一個月直接匯到指定帳戶給他吧?
雖然無法再像以往那樣照顧他,但至少希望他的日子好過點,學校已經放暑假了,憑他的能力應該也能找到不錯的打工吧?
不知不覺七點半了,放眼望去空無一人的辦公室更讓他感到胸口的缺憾,當他提起公事包和西裝外套準備離開時,手機響了,但來電顯示卻是一串陌生的號碼。
「喂,你好。」他公事公辦地接起電話,聲音完美得毫無破綻。
「請問是沈老闆嗎?」
「我是,你是?」
「我是陳麟。」
「陳麟?喔…你是向槐的室友……你怎會有我的手機號碼?」
「我找紅清學姐要的……先不說這個了,沈老闆我問你,阿槐還在公司嗎?」
「不在,他今天沒來上班。」
「沒上班?他昨天晚上也沒回來,我還以為他一直留在公司加班——」
那一瞬間,沈仲宇忽然覺得腦袋裡頭像是有什麼東西斷掉了,還沒來得及問,陳麟已經自顧自地說起來。
「昨天我載他去公司的時候,他才跟我約說今天晚上六點要碰面,可是我整天都找不到他,打手機也沒人接……老闆,你知道阿槐還有可能去哪兒嗎?」
「你剛說向槐昨天晚上沒回去是真的嗎?你確定?」
「沒啊!我整晚都在,早上起床後去他房間棉被都疊得好好的,我還以為他是回來又出去了——」
※
還有可能去哪兒?
被陳麟這麼問時,沈仲宇才驚覺自己對蘇向槐的陌生,難怪他會說自己很獨裁,他是真的從頭到尾都沒怎麼顧慮過他的感受。
想找他的時候就找,想幹什麼的時候就半哄半騙地押著他走,事後回想起來,蘇向槐對他的包容還真不是普通的偉大。
「陳麟,你還有向槐的朋友或是同學的電話嗎?」
「只有紅清學姐……」
「什麼?」
「阿槐他平常不是去學校就是打工,我沒聽他特別提起誰過。」
「那紅清是?」
「喔…就家聚的時候剛好在隔壁桌,我學長跟他的正妹學姐認識啊,後來就留了電話……誰知道他學姐是披著天使外皮的惡魔,阿槐連家聚都不去,我因此被他學姐騷擾了好幾次——」
「原來如此。」沈仲宇倚在桌緣忍不住苦笑,那一路讓人被打著跑的畫面不難想像,楊紅清外表溫婉但個性卻意外強悍,也難怪蘇向槐當時連告白都不敢。
「我看我還是騎車出去繞一繞好了,我有找到他再跟你說。」
「好。」結束通話後沈仲宇又試著撥蘇向槐的手機,響了很久之後還是轉入語音信箱,儘管過濾了各種可能,依然想不通為何會毫無音訊。
他坐在駕駛座上鬆開了領帶,也許是沒開窗竟覺得有些悶,看著毫無回應的手機,他不死心又留了言,這一次,他真的有點生氣了。
「大學生,回我電話。」沒有任何開場白甚至連署名都省下,現在的小鬼是怎樣?就算不曉得怎麼拒絕他也不需要搞失蹤吧?他又不會因為他不答應交往就報復他,他是在怕什麼?
沈仲宇板著臉開車回家,位於信義區十九樓的華廈是獨屬於他的堡壘,他扔了鑰匙扯下領帶,在吧台倒了杯酒喝。
平白無故被一個小鬼搞到這般心浮氣躁,實在是很丟臉。
他賴在沙發上轉開電視,試著不再去想腦袋偏偏又靜不下來,他順手轉到新聞台,走馬看花看了一個多小時,最後才把電視關掉。
十一點了……
牆壁上的時鐘不斷提醒著他,他躺在抱枕上回撥了陳麟的手機,響了一會兒才接通的電話,率先傳來的是嘈雜的引擎聲。
「喂?」
「你還在外面?」
「還沒找到阿槐啊!他所有有可能會去的地方我都找過了,可是問了店員也都說沒印象……老闆,你知道阿槐昨天是幾點下班的嗎?」
沈仲宇坐起來聽,胸口突然覺得有點不舒服。「八點多吧?」
「他有跟你說要去哪裡嗎?」
「我叫他直接回家……他也沒說還有要去哪裡……」沈仲宇話說到這兒忽然沒了自信,活生生的一個人究竟能藏到哪兒去?
昨晚道別之後要是有再給他一通電話就好了,自己明明就是掌控欲如此強烈的人,為何要為了賭那麼一次而縱容對方的任性?
「那我騎去公司附近問問看好了。」
「不用了你先回家吧,要去也是我去,我們再保持聯絡。」
切斷通話的同時凝起的眉頭也跟著越陷越深,沈仲宇拿起桌上的鑰匙,連衣服也沒換便出門按了電梯下樓。
他看著樓層的數字慢慢變化,浮現於眼前的卻是少年跟他說Bye bye的表情,莫名的不安讓他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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