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下班時蘇向槐接到陳麟的電話,這傢伙最近清閒得很,居然又跑到台北來了。比起蔡國富無趣又毫無意義的聯誼,他自然很樂意和老朋友敘舊,於是百元熱炒的晚餐邀約很爽快地就答應下來了。

等到了熱炒店菜都還沒上,陳麟就先提了一手啤酒上桌,他沒忘他答應過沈仲宇不應酬不喝酒,不過上午被沈國書弄得有點鬱悶,他認為他有需要藉酒精稍微紓解一下心情。
陳麟幫他倒了一杯酒,蘇向槐也不管自己還空腹仰頭乾了一杯又自己添滿,閒聊之際陳麟又不經意提起楊紅清的婚事,才知道原來她是奉子成婚。

「你怎麼知道?」

「拜託,看肚子就知道了,還有你幾時看過學姐穿娃娃裝平底鞋了?」

蘇向槐聽他這麼說突然覺得也有幾分道理,楊紅清那天宣布要結婚時表情似乎也沒有新嫁娘該有的喜悅,或許真的被陳麟矇對了也說不定。

「對了,你跟沈老闆有什麼打算嗎?」

「要有什麼打算?」蘇向槐挾了口菜往嘴裡送回得心不在焉。

「看是移民還是到海外結婚啊什麼的,總不能一直只是處於同居狀態,這樣你不是一點保障都沒有?」

「我沒想那麼多欸,不過我自己也有在存錢、投資,應該足夠我養活我自己吧?」

「你為什麼不提出來和沈老闆討論呢?畢竟是你們兩個人的事不是嗎?」

「一來他很忙,二來我也不曉得該怎麼開口……我只知道我只要我還喜歡他就算一直維持原狀也沒關係。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他家裡似乎很難搞,恐怕也不是他一個人應付得來的……」

「你去見過他父母了?」

「嗯。」

「那他們能接受自己的兒子和男人在一起?」


「怎麼可能?」

「那你是去幹嘛的?」

「去陪吃相親宴。」蘇向槐嘆了口氣,講到這個他就覺得好悶。

「相親?」陳麟的幾乎引起鄰桌的側目,他連忙壓低音量問道:「是沈老闆的相親嗎?」

「嚴格說起來應該是瀚唐集團和皇城集團的相親宴,他老爸和女方的老爸安排的,當事人雙方都不知情的樣子……我那天也只是個路人的角色,他爸眼中根本沒有我的存在,沈仲宇對這件事是挺不滿的,但又能如何?是我自己要求他不要講的……」蘇向槐握著酒杯慢慢陷入沉默,陳麟也不急著催他逕自吃起菜來,直到他的啤酒退冰了他又幫他換了一杯,才見他抹掉手心的水珠把話接了下去。

「陳麟,老實說我很怕,以前覺得無所謂的事現在卻越來越在意了……你問我和沈仲宇有什麼打算,我真的能走一步算一步。他是獨子,他家不可能放任他和男人在一起的……」

「所以你後悔了嗎?」

蘇向槐沒回他只是一口乾了啤酒,陳麟雙肘擱在桌上,望著他的眼也不覺凝重了起來。這些年他看著蘇向槐和沈仲宇跌跌撞撞,有好幾次都想勸他只是開不了口。

站在好朋友的立場上他當然希望他幸福,可是如今這份幸福似乎快要經不起現實的考驗了,比起到最後傷痕累累,他還寧可他不快樂一陣子,反正最難熬的那道關卡他會陪他闖過去的。「阿槐——」

「我上次跟他吵了一架,其實他比我還不安……我想他的壓力應該比我還大吧?」

「那又怎樣?壓力大就可以欺負人嗎?」他還記得那一次蘇向槐在車站哭得有多慘,可是這口氣他忍下來了,還是把人送回到他身邊了。但如果沈仲宇無法承諾他的未來,當初就不該來招惹他,阿槐他本來可以過正常生活的,是他死纏爛打硬把他變成同性戀,像他這種不負責任的男人,阿槐為什麼還要找盡藉口替他開脫?人再蠢也該有個限度吧?

「陳、陳麟…你怎麼看起來好像有點生氣?」

「有嗎?哈,沒啦,突然想到一個討厭鬼,沒事沒事,喝酒吧?」陳麟壓下怒氣堆上笑容找他乾杯,蘇向槐乾得莫名其妙,但一轉眼也喝掉了一手啤酒。

「阿槐,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嗯,你說啊。」

「如果有一天沈老闆要結婚怎麼辦?」

「他跟我說他不會結婚的。」蘇向槐避開陳麟的視線企圖輕描淡寫,但微弱的聲音卻連自己也說服不了。他跑去冰箱又提了一手啤酒回來,陳麟看著他添滿一口就是半杯,輕輕按下他的手道:

「我只是說如果,你用得著這麼早傷心嗎?」

「我、我哪有?」

「最好是沒有。」

「陳麟你幹嘛啦!」蘇向槐甩開他的手像是有些惱羞成怒,他也只敢在他面前這樣,他似乎連一個能敞開心胸說話的朋友都沒有了。

「我只是希望你善待自己,你這個樣子連我看了都很痛苦,你到底要為了沈老闆忍耐到什麼時候?」

「我……對不起,我接一下電話——」蘇向槐一看見手機號碼就匆匆忙忙走到外面接聽,陳麟坐在店裡望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們之間總是找不到機會把問題說清楚,不管是他的還是蘇向槐的,彼此似乎都缺少了那麼一點勇氣,而這點勇氣,或許就是他嫉妒那個男人的真正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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