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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話結巴通常都是發生在令人緊張的場合上,比方說傑姆.馬遜此時的處境。

他是凱爾這幾年迅速竄升的神經科大夫,過去因治癒了幾個名人而名利雙收,然後在得了幾個獎錦上添花之後更是名正言順的權威了。

然而見慣大風大浪的馬遜醫生如今卻因幾聲不耐煩的敲桌聲而心臟緊縮。在距離五步之遙的辦公桌前,金髮冷峻的男人已經坐在他的專屬位子長達十五分鐘之久。

「血液中帶有大量不明毒素,懷疑是造成昏睡的原因……不過還是要等驗血報告出來之後才能做最終判斷?我說你,除了會趁機要脅賽隆家給你最完善頂級的醫療資源之外還能拿出什麼成果?」賽隆雙手合十托著下顎,蒼藍色的眼眸令人不寒而慄。

打從進門之後便低著頭的馬遜在聽到這句話之後腰是越彎越低了。「閣、閣下,布蘭少爺轉、轉到我這裡時已經是晚上了,情況緊急我、我也只能先做出最保守的推論……」

「是嗎?可是我記得你在對義夫獅子大開口時可是毫不留情啊!」

「閣、閣下誤會了,身、身為醫生的我怎會有如此無、無恥的想法?無論如何我會盡全力治好布蘭少爺的——」

「你當然要盡全力。我沒記錯的話,凱爾最近不是要改選院長了嗎?亞米斯特第一醫院院長的頭銜應該很吸引人吧?你想想,若布蘭在你手上完蛋了,你說你還有命坐上那張椅子嗎?」比起站在他面前冷汗直流的矮小男人,他似乎對窗外的景緻更有興趣,馬遜嚇得只差沒當場跪下來了。

「閣下別、別跟我開玩笑了……現在的我哪、哪有那心思去想什麼院長選舉的事?我現在、現在一心一意只想治好布蘭少爺……」

「是嗎?看來是我誤解你了。」賽隆終於回頭看了他一眼,金色的髮絲襯托出天神般俊美的皙白臉孔,看似無害的微笑,卻給人帶來不下於魔鬼的戰慄。「既然如此你就放手去做吧!義夫會給你所有你想要的協助,我只要你全力以赴,讓布蘭完好如初。」

「這、這是當然——」馬遜低著頭答應,低得頭都快要碰到地板了。他掏出手帕擦去鬢邊不斷下滑的冷汗,當他再度抬起頭時,偌大的主任室內早已不見男人的蹤影。





才走近布蘭的病房附近,遠遠便見一條人影蜷縮在長椅上,賽隆放輕腳步,冷不防地把椅上捲著毛毯的人攔腰抱了起來。

驀地驚醒的法蘭西斯慌慌張張睜開眼睛,賽隆別過臉避開他胡亂舞動的手,像是對他的防禦心感到無奈,「是我,沒認出來嗎?」

「你回來啦?小鬼的情況怎樣?」

開口閉口都是布蘭的法蘭西斯讓賽隆興致缺缺,他抱著他信步而行,但懷中的人忽然又不安分了起來。

「把我放下來!你抱我幹嘛!」真丟臉,有哪個男人願意這樣被另一個男人抱著?

「送你回房睡,我說過,在這兒睡會著涼的。」賽隆唇角噙著微笑,只可惜法蘭西斯根本不想接受他一廂情願的體貼。

「就算要回房我也可以自己走!放我下來!」法蘭西斯瞪著那張自大的臉孔只覺得無地自容,但賽隆卻落落大方地回絕了他。

「你不曉得是哪一間,我抱你去比較快。」

法蘭西斯抿著唇好一會兒都沒說話,可能是覺得爭不過他,只好隨他去了。「那你跟我說說小鬼的狀況吧?」

「先按一下密碼吧?密碼是——」

死白的大門在嗶一聲後自動打開,在兩人進入後又再度關上,法蘭西斯無暇讚嘆醫院先進的設備,才轉頭想追問賽隆,佈置得像是五星級酒店的高級套房讓他頓時怔然無語。他是不是走錯地方了?他應該還是在凱爾醫院沒錯吧?

「收起你的下巴,看來今晚可以好好睡個覺了。」賽隆把法蘭西斯放到床上,忍不住取笑他的大驚小怪。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呃、我的意思是,這是醫院裡的高級病房嗎?凱爾是不是只有有錢人才住得起啊?」

「是啊。」

來自上流社會指導階層的爽快回覆讓法蘭西斯再一次意識到彼此的差距,不知為何,他突然感到心情惡劣。

「怎麼不說話呢?」

「喔,我是在想,這間房只有一張床,你要睡哪兒?」

「你說我應該睡哪兒?外頭的長椅嗎?」賽隆不以為然道。

「我怎麼敢?我是可以繼續睡長椅無所謂啦。」面對幾個小時前才吻別過的男人,法蘭西斯只覺得心裡亂到不行。想像以前一樣嗆他偏又兇不起來,活像是被拔掉爪子的野貓。他想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溜出房去,卻被對方眼尖撈了回來。

「你上哪兒去?」

「閣下?雅瑟?」

「嗯?」

「你喜歡我怎麼喊你呢?」

「有什麼差別嗎?」賽隆和他躺在床上,忙碌了一整天的他正想閉眼休息,卻聽法蘭西斯口氣幽然道:

「在我面前的如果是雅瑟,或許我就可以說真話了。」

「法蘭西斯,你一定要挑在這個時候跟我鬧嗎?」賽隆閉著眼揉了揉眉心,法蘭西斯趴在枕頭上望著他道:

「我沒有要和你鬧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這段旅程何時會結束?」

「一直走下去難道不行嗎?法蘭西斯,你想要我給你什麼承諾?你是個願意被承諾束縛的人嗎?」賽隆托著腮,輕手撫過他的臉,法蘭西斯握著他的手,深深吸了口氣。

「我決定了,當小鬼的事告一段落,我就會離開。」

「當你做出這個決定時,你想過我同意了沒有?」賽隆掠起他的下顎讓他正視自己,法蘭西斯不閃不避,綠色的眼底默默蓄積了連他自己都難以理解的液體。

「我的決定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我坦白告訴你吧,我好像愛上你了,可是你永遠都不可能會愛我。」

「法蘭西斯……」

「你用不著安慰我,其實像今晚這樣,就很足夠了。」法蘭西斯伸手摀住他的唇,賽隆沒說話只是閉上眼睛給了他一個吻。落在掌心上的吻遠比以往任何一個吻都要來得濃密,曾經穿透心頭的風,因此被抵擋於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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